江巧突然冷笑一声,看着眼前的栾政,并未说话。
明知道没有结果,她何苦再找栾政的不快。过去的事于她心里是一道疤,在栾政的心里何尝不是一个不能触碰的事情呢?
她目光清冷地看着栾政,不想妥协,也不想再沾惹是非,低了低头,“爹,我尽快将铺子弄出去。”
“明天就撤出来。”栾政不允许自己的女儿与商贾有什么牵连。现在他马上就要晋升了,若是在这个时候被别人知道他们家在外面有这样的私产,那么,自己的职业生涯很可能就会断送了。
江巧闻言,有些想笑了。每个人都会为了自己的私利而妄断别人的想法。
她不知道栾政是出于什么心思非要让她将铺子收拾掉,但是,总不会是想让她安安分分的在府中做自己的大小姐。他关心的从来都是栾家的安定,而并没有想过他们自己的利益。
江巧挑眉笑了笑,“爹,要不我还是离开吧?”
闻言,栾政怒不可遏,这是威胁么?
裸的威胁。
他怒目圆睁,瞪着江巧,“你是打量我舍不得撵你出门么?”
突然扯到这里,栾政的确是怒火攻心了,不然,他也断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女人听了,似乎松了一口气,“爹,不用你撵我。我回来,无非是发现超哥儿过的不好。这几年我在外面过的挺好的,忙忙碌碌也有了自己的生活节奏。你能把他带着,我”
“呸”不等江巧将自己心里憋闷的话说完,只听一旁玩耍的超哥突然朝着地下啐了一口,抬脚就踩上去,“踩你,踩你。”
栾政听到这样的动静,脸色阴沉了许多,可是心里似乎也跟着软了不少。他看向栾超,对江巧道,“云岫,你年长,这几个月管理中馈做的也不错,一家人在一起不是挺好的么?你这是想哪出呢?”
没把栾超放在自己必须要思考的位置的时候,觉得一切不过如此。
转脸看见栾超,心中的火气已经消失了一大半。
“我明天就处理。”最终还是妥协了,如鲠在喉。
似乎是碍于栾超在场,栾政也不再说那些狠话。
毕竟有她在,栾超也算是过得比之前舒适了不少。
自己照顾不到的地方,她都能照顾好。这些是之前都没有的。
“下去吧。”栾政硬生生地说了一声,便不再看江巧。
她只是对栾超微微笑了笑,转身便离开了。
节礼什么的,一干事情都是没有找他商议的。
回到院中,灵珊便说起来梁姨娘来找茬的事。之前因为梁姨娘一再跟江巧过不去,所以,他的月银一直都是按照初五发的,且每次都是按照之前的月银发的。
都几个月过去了,好端端的怎么又找过来了?
本来栾政的话已经让江巧心里不舒服了,这会儿又出来一个梁姨娘。
他们怕不是商议好了组团来给自己找晦气的吧?
江巧看了看一旁的灵珊,“那你怎么跟他说的?”
“我瞧着也不像是因为月银过来闹得,多半是想让您按照别人得份例给她一份。”灵珊说着自己得见解,“她来的时候,我听她说自己那里一匹好料子都没有,说的那叫个痛心疾首。”
听了这话,江巧点点头,多半是因为这个来的。可那又怎么样,她一天不服软,月银一个月不能按照他们的样子算。
灵珊叹了口气,“这梁姨娘也是,好端端的非跟您过不去。”
说着,便出去弄热水给她洗澡了。
江巧是每天都要洗澡的,所以,不管再迟,灵珊都会嘱咐厨房烧一大锅水等着。
洗完澡,已经不早了。
女人梳理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若有所思地坐在镜子前面。
明天就要把酒肆还给君慕辞,这她也不知道去哪里找这个人啊?
自从她进了栾家,那都是循规蹈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即便是有请帖,也都是栾琼出去,她自己是断然没有离开过这里的。
江巧自然也不知道君慕辞便是鼎鼎有名的永宁王。
第二天一早,江巧便离开家里出去了。
她早早的来到酒肆,钱掌柜已经在忙碌了。
昨天见江巧的时候还是神采奕奕,这一夜的功夫,看起来似乎有些不舒服。
“东家,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钱掌柜恭敬行礼,带着她往后面走去。
“钱掌柜,你是君公子推荐过来的人,应该知道他在哪里吧?”江巧一边往里走,一边问他。
钱掌柜听到这话,有些诧异,扭头,一脸探索地看着江巧,“东家,您怎么突然说起这事了呢?”
“我有点难言之隐,你不用多问,只要告诉我君公子的住处即可。”江巧脸色平平,似乎并不想说自己的目的。
此时,钱掌柜走在前面,没有急着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将她带进屋里,让她坐着,便自己出去了。
再回来时,钱掌柜笑着走进来,对江巧道,“东家,我去差人找君公子了,有什么事,你们等会儿见了聊吧。”
江巧就知道,君慕辞一定不能把那么多钱都安心交给自己。不然也不会把钱掌柜派到这里来,更不会她才想找他,钱掌柜便直接就能找得到了。
坐了一会儿,便听到外面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江巧看了看外面,此时不过是辰时,一般这时候还没有什么人出来买东西。
“这么早就有生意了?”江巧自顾自地嘀咕一句,站起来往外面看了看。
刚才钱掌柜便出去忙了,此时,她站在屋里,透过窗户就见钱掌柜站在门口,而门外赫然有不少人,一直在吵吵,不知道具体在说什么。
她只是看了一眼,想着以后夜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便不想出面管事了。
只听到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像是吵起来了。
江巧这才坐不住了,站起来往外面走去。
毕竟,还没有把酒肆交还给他的主人,那这个酒肆的决定权还是在自己手里,若是出了什么纰漏,给君慕辞也不好交代。
想到这里,江巧便走出门去。
却见此时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而钱掌柜的脸上已然挂了彩,他伸手摸着被打的脸,气呼呼地道,“有问题我们会解决,你们这样出手伤人。来人,现在就去报官。”
“报官?”来人压根不怕他这样的威胁,一听报官,冷笑一声,“爷就是官,有什么要说的,你找我就行了。”
说完还挑衅地笑了笑道,“别以为你们开个铺子就了不得了。自当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钱掌柜本来还没有多大的火气,一听这话,就像是被捅了马蜂窝一般,当即便怒上心头,往外面走去,一把揪住挑衅者的衣领,往铺子里拉扯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好声好气的跟你商议,你还当我是好欺负了?”
说着,便拉扯着他往里面走去,“我铺子里几十余种酒,每一种都有独特味道。不说喝了几十年的老酒虫,就是几年的小蛋子,一喝我家的酒也不会去别家。你说我家酒里兑了水。你这是污蔑。我钱老头绝不可能做那损阴德的事情。”
说话间,钱掌柜以将那拼命后退的人拉进铺子里,伸出另一只手指着放在铺子里满满当当的几十个坛子,“来,你说说,你打的是我那个坛子里的酒?”
钱掌柜自认为自己管理有方又得当,自然不会出现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情。
再者,这些酒都是江巧亲自泡的泡多久启坛都是有严格规定的。断然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做出来哄骗人的把戏。
那被钱掌柜提留着的人被他拉扯的有些怕了,随便指了一个酒坛子。
钱掌柜见此,当即笑了,“哈哈哈,你确定么?确定你打的是那一坛?”
大多数的人都是不识字的,不像在现代,没有文盲一说,或多或少都认得几个字。
大多数人都是斗大的字不识一个的。
江巧却见他指着竹叶青,一副要跟钱掌柜敌对到底的样子,笑了一声,转身往屋里面走去。
“你买的是什么酒?”钱掌柜很清楚那坛子上写的几个明晃晃的大字。
来人却并不清楚,张着嘴眼睛滴溜一转,“你家伙计给我介绍的,他说啥我买啥。却是兑了水的。你们这么做生意,迟早要黄的。”
钱掌柜见他嘴硬,牙尖嘴利的,笑道,“来来来,你且认一认,我这伙计里哪一个是招呼你沽酒之人?”
那男人在一排伙计脸上扫了一圈,选了一个最老实的,指了过去,“就是他,就是他卖给我的。”
被点了名的伙计见此便是蹙眉,“您这是哪的话?我可从未见过客人。”
“废话,你一天见多少人,怎么会个个都记得?”那男人听伙计这般说,腰板硬了不少,挣脱钱掌柜的束缚,眼瞅着要去跟那伙计去理论去了。
伙计冤的厉害,“掌柜的,咱们开张之后,竹叶青就卖过两回,且还都是一个人,喝惯了的主顾。我怎么可能卖了酒不知道?我们铺子里每一笔销售都登记在册的,一查便知。”
这样说着,那伙计也不说废话,只求掌柜的查账。
那闹事之人听闻这话,略有些慌乱了。
可毕竟是存心来找茬的,并不会那么简单的离开,当即便道,“谁知道你们的酒坛子动没动过,兴许是这一坛呢?”
这一下,在场的所有伙计都笑了,被他点名的伙计万全松弛下来,解释道,“这是一坛梅子酒,红彤彤的,跟你那兑了水的白酒不是一个品种。”
打这人在外面闹,闹得他们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竟没有想到其中端倪。
此时,众人经过钱掌柜的指点,已然明了,这个人就是存心找茬的。而他的酒未必就是这铺子里出去的。
即便是铺子里出去的,也定然是兑了水故意来闹的。
钱掌柜见这人指了几回都不是白酒,心中已有成算。
只是今日江巧跟他主子有事要商谈,这些闹事的人还是最好早些让他们离去的好。
便道,“这样吧,你也别在这里指了,只说是什么时候来买的酒,我一查便知。若真是我们的缘故,我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来人听了这话,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转,“你们就是店大欺客,这就是存心不想给我解决问题。”
这胡搅蛮缠的功夫,钱掌柜不禁叹为观止。
好一个胡搅蛮缠。当即便道,“若是这样,那就只能报官了。”
随手指了一个伙计,“去吧,这里闹事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通通留下,好生伺候着。”
然后,努了努嘴,对另一个伙计道,“去报官。”
外面闹事的人本来还在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听到这话,当即便没脾气了,四散的往外面跑去。
伙计们怎会由着他们离开。再加上本来已经围了太多看客,他们走也不方便了。
不等他们逃走,伙计们便一人带着一个进了铺子里。
本想着息事宁人。却不曾想,这些人并没有要息事宁人的意思。他们巴不得闹大,闹得人尽皆知,闹得酒肆的生意不能做了。
掌柜的一面让人去报官,让他们将这些闹事的人留住。
一面让伙计抱出一缸酒去,对外安看热闹的人道,“今儿我们铺子里出了这样的事,不说别的,咱就当是给街坊们扫扫盲。你们也来尝尝我们家的酒,好不好给了公论。”
掌柜的说完走进里面,伙计便招呼着外面的看客来喝酒。
这一坛子酒虽然不是很多,那也是几十斤的分量。
此时说起来要请大家喝酒,那好酒的便过来尝上一番。
皆是赞不绝口,“好酒。”
“好酒!”
“果然是好酒!”
这样的声音络绎不绝。更是有爱酒如命的人叫上亲朋,过来点几个下酒菜,就着这不花钱的酒饱餐一顿。
这样,本来就门庭若市的酒肆并没有因为这里闹事而冷清,反倒是像做了一个免费的广告一般,人越是多了起来。
另一面,报官的人回来,说京兆府老爷受理此案,让他们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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