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书阁门口与书铭简单告别,回到住处,里头仍是空无一人,言舟叹了口气,一面腹诽着这师父怎么这么不负责,一面拿过换洗衣物后去沐浴。
伤已好了不少,言舟将重新封好的药罐放在床头的小桌子上,躺下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后面一连半个月,言舟都是跟书铭他们一起上午听先生讲课,下午与众弟子一起修炼。言舟记性很好,许多地方都是一点就通,不过半个月,先生们就对他赞不绝口。
只是这半个月白泽都没有回来也没人提起白泽,这让他感到不安。
就好像,白泽凭空消失了一样。
“听说了吗?阙家的小少爷失踪了。”
“啊?真的假的?这好好的,怎么就失踪了。”
“当然是真的,在这白及院,你都找不到比我的消息还灵通的。”
“前两日休沐下山时,我还看到官府的人似乎在找谁。”
“那八成就是在找那位小公子了。”
……
言舟抱着竹简坐在广场角落的白玉兰树下,听着旁边的学子越说越起劲,不由有些失神。
“明日的历练,你要与我一起吗?”
一道身影停在自己面前遮去几分光,言舟闻言回过神,抬头与江淮景对视了一会儿,随即又有些疑惑。
明天的历练不是要单独行动吗?
何况,他还没搞清楚人族与妖族具体有什么矛盾,他还不能暴露,哪怕江淮景,哪怕是沈子聿和书铭,甚至是白泽。
他都不希望他们中的任何一人知晓他是妖。
“明日的历练不是要单独行动吗?”他不答反问。
“就后山那么一小块地,不可能全程碰不上面,我们只是,刚出发就碰上了,”江淮景耸了耸肩,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在乎,“是吧?”
“……”
言舟没接话,一时拿不定主意。如果这时他拒绝了,以后再没有人帮自己说话了怎么办?但是如果答应了,到时被他发现他是只妖,那下场说不准就更惨了。
“你年岁尚小,是院长和大长老叫我到时多照顾一下你的。”见言舟面露难色,江淮景只好“如实招来”了。
言舟闻言稍稍偏首,大长老就在江淮景身后不远处的白玉兰树下与一名弟子说着什么,随后,大长老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侧头又与那弟子说了两句后抬步向他俩走来。
“师父。”江淮景回过身,拱手规规矩矩行了礼。
“大长老。”言舟见状,慌慌张张起了身,不料慌乱间手滑,竹简掉在了地上径直滚到了大长老脚边,言舟低头看了看竹简,又抬头看了看大长老,一时无措。
大长老无奈笑了笑,弯下腰捡起竹简一边卷好竹简,一边温声安慰道:“在白及院住得可还习惯?学识我倒不担心,修炼可还跟得上?”
“努、努努力,应是能跟上的。”言舟错开目光,手指绞弄着衣角,回答的声儿明显的底气不足。
“你还小,不急,等你师父回来了让你师父教你也好。”见言舟局促模样,大长老一边系好竹简的绳,一边开口温声宽慰道。
蓦地听到人提及白泽,言舟不由恍神片刻,继而木木接过竹简,良久才开口:“我师父他、去干什么了?大长老知道吗?”
“副院大人走的时候并未告知具体行程,只说了大致要去半个月,或许这两日便回来了。”
话音刚落,钟声便响了,看着言舟和江淮景离去的背影,大长老无奈摇了摇头,抬手拂去落在肩头的白玉兰花。
“你徒弟怎么这么凶?”
看着远处一人举着剑面对好几位弟子,隐约能听见其嚷嚷的声儿,大长老抱着手臂,微微歪了一下身子,被身后人稳稳接住,侧过头瞥了一眼身后人。
“还不是为了护着你徒弟?”
听着身后人的不答反问,大长老挑了挑眉,有些恼了,沉默片刻找不到反驳的话语,用手肘不轻不重顶了一下身后人的肚子,而后转身离去,任人在身后追。
结束了修炼,回到住处,仍是空无一人。屋外霞色染红了半边天,翱翔于天际的孤鸟点缀了这半边晚霞。屋内昏暗不明,他摸索着走进去点了灯,灯架上跳动的明亮的火光照亮了整个屋子。
上了二楼,点上火,将米掺上些许水放去熬。
沐浴过后,径直进了小厨房,刚端起那砂锅,不料手上不稳,打翻了砂锅,滚烫的粥撒了一地,手臂也被烫得生疼。
这会儿门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愣愣抬起头看去,门外的不是别人,正是白泽。
而白泽见了这“惨状”,也有些惊讶。
不过几息,白泽便反应过来,连忙放下手中的食盒,抱起言舟去处理。
看着低着头认真给自己处理伤的白泽,言舟喉头发涩,不知该如何解释,也因被撞见了惹祸现场而觉面红耳赤。
“怎么样,会很疼吗?”
听着白泽关切的问候,言舟再也忍不住了,不管刚刚涂上的药膏,一头扑进白泽怀里,如落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般,手紧紧抓着白泽的衣服。趴在自家师父臂弯中,委屈感瞬间如洪水般涌来,眼泪止不住的流。
怀中小家伙哭得泣不成声,白泽抱着他,一遍又一遍轻抚着人的背,话在嘴里滚了一圈,终化成了手上扶背的动作。
哭了好一会儿言舟才缓过神来,趴在白泽肩头抽咽着为自己解释:“是,那个粥烫得太疼了......”
“下次小心些,为师给你吹吹就不疼了。”
言舟没太当回事,从白泽怀里起来后,任着白泽拉着自己的手,自觉用另一只手擦掉眼泪。看着他轻轻吹了吹自己手臂上刚刚烫到的地方,不知是真这么神还是错觉,刚刚还火辣辣的手臂,真真没那么疼了。
“今日,在课室如何?”见面前小家伙似乎终于缓过来了,白泽伸手揉了揉人儿的头,指了指不远处的食盒,“为师买了点糕点,要尝尝吗?”
“……谢谢师父。”
看着小家伙犹豫片刻还是应下了,白泽抱起他去换了身衣服,再收拾好了那一地的粥和破碎的砂锅。
“师父需要帮忙吗?”看着白泽来回忙碌,言舟不好意思自己什么也不做,默默放下咬了一口的桂花糕。
“不用,你乖乖坐着,这事,为师能做。”
没多久,白泽端着一碗面走到案桌边,将面放到言舟手边,而后坐在他对面,轻笑言:“试试,好不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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