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豆腐,就是那种白白嫩嫩的大豆腐,但是这样的美味历经寒冷之后就变得塌软粗糙,同样的一块豆腐切了一半炖土豆,我能吃两碗饭,将另一半冻起来再炖土豆,便几乎吃不下去一点。
舅姥爷来串门,带来了冻豆腐和他自己在河里打的鱼,我一直以为舅姥爷是舅舅的姥爷,其实舅姥爷是姥姥的弟弟才对。
姥姥的弟弟家住农村,与父亲是小学同学,只不过小学之后,父亲进一步深造,而舅姥爷止步于此,不同的选择造就了两个人后半人生的不同。
小的时候在姥姥家住,舅姥爷时常会去,那时姥姥家还在乡下,傍一条河上,舅姥爷夏天带我去摸嘎啦,冬天打冰洞捞鱼。
那时冬天更是简朴,没什么青菜,要么是秋天储存的白菜、土豆、萝卜,要么是秋天晾晒的土豆片、豆角丝、辣椒丝、茄子丝、萝卜丝,顶多还有咸菜酸菜,别无选择想吃点荤腥的,舅姥爷就拉着我去打鱼,一个冰爬犁,一个冰钻,一把锹,一个网兜,编织袋若干,就是我们全部的装备。
选好位置,将冰面的雪清走露出冰面,然后他冰钻一下一下的将冰打出一个圆洞,然后轮到我上去用铁锹把冰的碎渣撮出冰洞,他钻一层,我清一层,一直打到一米多厚的冰层,这是一个力气活,热的要脱掉棉衣棉帽,浑身冒汗。
最后一个步骤,舅姥爷会上来用冰钻的尾巴将仅剩一点的冰面给打漏,黑黑的水一下就涌了出来,随之而出的还有一堆冬天在河里迷糊睡觉的鱼、蛤蟆和虫子。趁它们还没反应过来,将网兜往里一舀,就出来一堆鱼鱼虾虾,直到里面捞不出东西,便一起在冰面将打出的鱼分类装进编织袋。
运气好了,一个洞就能打满一袋子,运气不好打了几个洞也没几条。
运气好坏,最后都是用着来时拉我的爬犁拉着收获回家。
泥鳅蛤蟆用酱炖,虾用油炒,鲫鱼用油煎,鲤鱼鲶鱼炖茄子干,就是那些黑色的甲虫也能放在炉盖烤熟吃下去,就这样我们的劳动换来伙食的改善。
那时年轻的小伙,现在俨然成了大叔,这些鱼虾想来还是如那时般辛苦打洞,然后一罗网一罗网的打上来,只是不知现在是他一个人还是有了新的小跟班。
舅姥爷在乡下种地,农闲时做大豆腐,这次拿来的冻豆腐就来自他的豆腐坊。
我们吃着来自舅姥爷的食材,饭桌上舅姥爷说明来意,两件事,一件是来还去年过年时从这借的种子化肥款,另一件事他看着我在就迟迟不说,我不是没有眼力见的人,而且另一件事不用他说我也知道:“这不又到了开春,又到了准备种子化肥的时间,能不再借一点。”
每年都是这样,还一点再借点,借的永远要比还的多一点。
我识趣的说:“我吃完了,先回房间了。”
舅姥爷喝的满脸通红,说啥也不在这住,说大冬天的舅妈自己在家烧不好炉子,自来水管会冻炸。
大冬天的,刚下过雪,还喝了酒,为了避免发生意外,就打了个车把舅老爷送回乡下去,至于舅老爷的自行车等有时间再过来取吧。
这酒过三巡,只有我一个清醒的,只有我去送了。
过年时间又到了半夜约车好久都约不到,让熟人去送事情不大又欠一份人情,正在为难突然想到了从北安火车站打车回来时那个司机,给我留过名片,试试能不派上用场。
坏消息是那位司机不在本地,好消息是他的朋友多啊,一会便安排过来一辆私家车。
我想也行,反正都是一口价,只要能达成目的,坐谁的不是坐呢。
穿戴整齐,下楼上车。
原本以为只是一个送人回家,然后再送我回来简单的事。
没想到,这一送,竟直接把我送回哈尔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