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甲板上,只见一艘威武的黑色的舰船迎面而来。谢娴的船队因为是尖底船,所以一般都是走江心位置,走两侧怕遇见暗礁。
而王炙带领的船队,刚开始铺满大半个江面,但是见到谢家的梭子舰,顿时缩小间距,排成梯形,生怕对面有其他想法。
“快看对面的船帆,好怪的样式!”甲板上的军士疑惑道。
此刻他们只是感觉略有新奇,而船老大,站在船舷边,盯着对面打头的黑色舰船,心中默默测算双方船速差距,越算,脸色越不好看。
他抹了把冷汗,还好,对面没有恶意,要不真的跑不脱。
两艘船用旗语交流片刻,王家的船队准备收束阵型,给谢家船队让路。
谢家船队表示用不着,也来不及了。
王垚瞧着黑石谢字旗,眉头皱起:“大兄,我怎么没见过这旗子?”
王炙沉默不语,他最熟悉的是金玉谢字旗,那是谢家三房的商队所用。
但这黑石谢字旗,他真的没见过。
就在众人一脸懵的时候,有船夫嚷嚷道:“快看他们要撞过来了。”
没办法,双方船队,一个顺流,一个逆流,这般相对而行,距离不拉开,真的容易出事故。
舫船上的众人脸色发白,行到近前,那黑色舰船,利刃般的船首桅杆如剑指苍穹,压迫感扑面而来。
只见那黑色舰船,前桅杆放下,三角形的船帆随着风向转动,整个船肉眼可见的开始提速。
然后一个灵活的闪避,贴着边儿的从舫船侧边滑过。
斩浪船身颇高,即便是歪斜着划过一个浪尾,也不见丝毫减速。
见舫船上的众人吓的惊声尖叫,这边勇吉和一众卫卒哈哈大笑。
他们在海上什么样的浪没见过,这般小的颠簸,对他们而言都是小儿科,却都笑着趴在船舷上,看着刚才被尾浪扫过的一众沙船,开始摇晃起来。
舫船的船老大,捂着心口直喘气,心里暗骂,这哪家的瘟货,差点把爷爷吓死。
谢娴爬在栏杆处翻了个白眼,也不怪勇吉他们,实在这江上太过无聊,这不好容易碰见船队,就‘热情’的打了个招呼。
王垚惊奇喊道:“娴娘子!”顿时众人的眼神聚焦在黑色舰船,二层的栏杆处。红衣女娘头戴玉冠,红色璎珞随风飞舞,听见有人叫她,回望过去。
原来是王家三郎啊!
谢娴表情尴尬,啊这!遇见熟人了,只好挥手道:“王三土!”
王垚脸上的兴奋之色顿时卡住,心中委屈,我的姑奶奶呦,私底下叫叫就算了,这么多人,自己的脸往哪放。
一转身,旁边的副官表情古怪,想笑又不敢笑,而自家好大兄,王炙已然侧过脸。
王炙脸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实在是,谢家女君如此随性,自家弟弟当真没骗人。
短暂的一个照面之后,两艘船迅速拉开距离。
“上位,还真是谢家船队?”那副官瞧的仔细,船上的那些军汉,虽匪气十足,但身形健硕,行止有度,比起军中精锐也不差什么。
“那船上的士卒可不普通。”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当年的赤血卫改名黑石,在军中颇有威望,只不过迁去西北渐渐没了消息。
如今看来,这黑石卫到底还是传承下来了。
黑色舰船后面跟着的二十艘梭子舰里面堆满了货物,瞧不清楚是什么,听那些船工话语,似是南地之人。
他们与谢家船队交错而过,梭子舰轻便灵动,船体在水面姿态流畅,从他们船队之中交错而过,嬉笑几声便远去了。
梭子舰上旗帜各异,看起来散漫,但都隐隐以黑色舰船为首,这般情况不言而喻,可见不是一两日能拉起来的队伍。
王炙眯起眼睛,谢家二房吗?这谢安的族妹倒是非比寻常。
看了眼垂头丧气的三弟,没有理会大步回到雅间中,淡淡道:“三日后,我要这谢家船队的消息。”
“唯。”
王炙走到桌案前,重新翻开刚才的折本,如今他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为北方筹措粮草,其他琐事往后再说。
谢娴望着江面上一眼望不到头的,运粮船,心中思索,如此多的粮食,想来为了那个计划,这些世家还真是拼。
那王家小胖,乐感强,前半月在会稽盛会没碰见他,谢娴还替他可惜来着,原是跑到江上来押运粮草了,啧啧,可怜孩子。
刚才王垚身边的青年她也瞧见了,与王垚相似的脸形,三品的士大夫才能穿戴的鹤袍,通天冠,官位应该不小,她心中感叹,这琅琊王氏果然是根基深厚。
不过这与她又有什么关系,身为过河小卒,棋子就该有棋子的样子。
“勇吉!让你的人收敛点,前面就到平城码头了,把距离拉开些,若坏的女君的事,有你好看的。”青黛絮絮叨叨的声音传来。
勇吉刚才笑的最大声,戏弄别人,结果发现竟然是自己东家认识的,可不就尴尬了吗?九尺的汉子垂着头被青黛训斥,头都不敢抬。
让旁人看的只觉好笑。
但他也不恼,只能陪着笑脸,这青女吏可不敢惹,也不知怎的,脾气比苗女吏还大,偏偏女君还宠着。
勇吉心里不得劲儿,冷不丁的就瞧见,船舱旁边左家兄弟惨白的脸,“左先生,你这晕船症还没好啊!”
左慈默默后退一步:“勇队正,能不能让后面的梭子舰离的远些。”实在是,他们虽然是逆流而上,但江风是横着吹的。
“嗯?”勇吉摸着头,不明所以,刚才青黛也说让梭子舰离远点,现在左小先生也让离远点。
“这不是还没到平城吗?”
“味太大了!”左慈掩住口鼻,一阵江风吹来,右后方,梭子舰上面鸟粪发酵后的刺鼻味道让甲板上众人脸色发绿。
本就晕船的左为更是弯腰吐的昏天黑地。
“啊?有吗?我怎么闻不到?”勇吉晚上都在后方的梭子舰值守,身上已经被腌入味了,完全没觉的哪里不对。
“那你说,女君为何不愿下来。”终于有人忍无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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