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东街许多事务得亏谢家女郎相助,谢娴心中感激。
崔家郎君们自有族中人悉心培养,但女郎们做这些事全是自发出手,她也不能没有表示,贵族仕女显少出门,谢娴决定带她们到归云阁吃顿好的。
归云阁,水边庭榭。
雅间内谢娴倚窗而坐,众女娘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全因平日里她们虽为谢家贵女,却也少得出门机会,今日得谢娴邀请,能来归云阁用饭,心中都颇为兴奋。
见姐妹们高兴,谢娴大手一挥,请了几个舞娘前来助兴。
众女眼中异彩连连,若平日里有父兄坐陪,看舞姬表演更是不能,生怕众娘子学坏了去。
家中大娘子们也看得紧,更是没空带她们出来玩耍,就算去各位园中赴宴,最多是吟诗作对,斗花、投壶、和酒令。
哪里见过此等,节奏明快,衣袂飘飘旋转妖娆的表演。
舞姬们见人真的欣赏自家舞姿,更是卖力,众女娘被吸引住所有视线,等美食美酒上桌,众人奏乐起舞,嬉笑、好不快活。
“娴姐,那东街之事真的交于我手中吗?”谢敏烟心中有些忐忑,实在是前几日谢娴突然找到她,让她接手东街之事。
她心中忧虑,怕自己做不好,但谢娴借口流民之事太过繁忙,自己力有未逮,不由分说,便让她上手。
谢敏烟心中所思所想皆是东街各项事宜,接下来几日更是做的不错。
她本以为自上次自己出言试探惹的谢娴不喜,恐谢娴今后不会理会自己。
却没想到,被托付如此重任。
谢娴见她发愣轻郑重道:“敏烟如此聪慧,若是放在家中蹉跎度日岂不浪费。”自家这个敏妹妹如黛玉般聪颖,心有沟壑才气卓然。
作为一个合格的老师,实在不忍心,见到如此良才困于后宅浪费生命。
谢敏烟垂下头,心中思绪翻涌,自己与爹爹半年未见,都是在信中交流,爹爹叫自己见谢娴行事多思多想。爹爹心思难测,心中对娴姐本有愧疚,得此夸赞实在心虚。
她雾蒙蒙的眼神看着谢娴,心中激荡不已,这世间只有姐姐懂我。
众女郎相互玩闹,舞姬翩翩起舞。她们虽有些忐忑,但见女郎们眼中并无鄙薄之意,动作便没开始那么僵硬。
舞姬们以为世家贵女招自己来,会颇有为难,以前也不是没碰到过,为着郎君争风吃醋,最后累的几个姐妹被鞭挞出气。
本来你推我让的,无人愿来,但没想到真的就只是简单的跳个舞。且女娘们与她们说话,也并非高高在上,偶尔听她们说得练舞不易,竟然还会露出敬佩之色。
后来更是问她们讨教起妆容技法,气氛和乐。谢娴见状点头,不枉她进门之前就给自家姐妹说过,戒骄戒躁,要有大家贵女风范。
谢嬛琅眼珠一转,笑嘻嘻的凑上前来,“娴姐姐,带得姐妹们如此玩闹,下次若有什么可以出力的地方,莫要忘了妹妹们呀!”不为别的,就是能出来玩她们也是愿意的。
前几日听闻谢娴带着谢敏烟去逛乞巧节,可把她们羡慕坏了,不比她们一晚上只坐在酒楼上喝了一肚子茶有意思。
谢娴不动声色,这丫头不老实。
“说吧,想做甚?”这几个妹妹虽然闷了点,但是相处起来还是挺可爱的。
谢娴懒懒的喝了口果酒。
“我等想为姐姐分忧!”谢嬛琅忐忑不安的开口,刚才她与谢敏烟说的话,她们都听见了,她们自认不比谢敏烟差什么。
这次她们去帮谢娴,也是看在谢娴用人真的不拘男女。大胆尝试,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也能做些什么的乐趣,比起平日里,扑蝶绣花,那种被人需要和尊重的感觉最是让人着迷。
谢娴坐直身体,深思良久:“可以,不过得先过了你们家人那关。”这些女娘和书梓堂的郎君们又不一样,并不是人人的父母家人都愿意把心思倾注在女儿身上。
她没把话堵死:“你们只要学得本事,且通过了我的考验便能和郎君们一样领取差事。”她自认为让女娘待在后院,才真的是资源浪费,这个想法她早就有了,但还需要她们自己争取。
待到天色微暗,谢娴让谢苗送他们归家,众女郎来是高高兴兴,走的时候却都有些心事重重。
秋风送爽,谢娴紧了紧衣服,送别牛车。
转身便看见亓牙站在灯下,似是站在那里等了有一会儿了。
谢娴挑眉:“可是崔郎君有话说?”
亓牙恭声:“我家郎君刚在楼上,怕搅扰了娘子们的热闹。特意等到此时前来请,女君一叙。”
谢娴抬脚跟上,两人踏着月色往归云阁后花园方向走去。
谢娴心中奇怪,竟然不是以前的那个雅间。
转过前面的山石,池塘边柳丝随风轻轻舞动,偶尔触碰水面,激起细微的涟漪。映照着少年郎微红的脸颊。
崔镜衣领微散,斜在湖边的巨石上,手中拿着酒壶。面色醺醺然。好一副自在的模样。
谢娴还未走到近前,便听他悠然道:“娴二娘子,你看我这杆何时能上鱼呢?
“崔大郎君可听闻,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谢娴轻笑出声,实在此情此景,引人浮想联翩。
谢娴不知道此世界中有没有封神榜一说。但这句话实在是不吐不快,这家伙明知自己为何而来,还在这装模作样。
她也不墨迹:“崔大郎君上次商议之事可有决断?”
崔镜一双桃花眼斜睨过来,语气中颇为不善:“传闻,黑石卫这几日在搜寻大船,不知谢家女君对此事如何说。”
谢娴面露茫然之色,这和崔家有什么关系吗?
见谢娴不解,崔镜又道:“淮水之上大船多为货运,但我崔家只作陆上生意,只有陆家专走水路,且不守规矩。”
“若黑石卫,想用大船走些粮食生意、那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他说到这里已是警告,即便她是谢安的妹妹,也不能免俗,世家掌握在手中的粮食渠道,才是立足之本,不容他人沾染分毫。
若是别家要用大船,崔镜并不担心会抢自家生意,但这谢家二房女君,心思沉稳,且善商贾之事,听谢安说过那《救荒安民策》也是出自谢娴之手。
其他人不信,但他自是信得,因为谢安从不说谎。
如此果断女娘,手中掌着黑石卫,一旦起势他崔家却也要让上三分。
见谢娴面露恍然之色,而后一脸好笑。
他皱紧眉头,这跟预想中的似乎不一样。
谢娴笑了一声道:“崔大郎君多虑了,我找大船只是想在黑石卫附近的河面上捕鱼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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