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为什么不怕她告诉徐庸和虞敏德,自然是因为他没考虑过这个问题,郑明锐此刻在心里想,他怎么会信任她到这个地步。
他看着徐琬,眼神不知不觉开始涣散,不知怎么的,脑子突然在想齐王问他为何要和徐琬走得很近时,他是怎么回答的?
那时候他是随口一说,还是潜意识里有那种想法,他都搞不清了。
这是徐琬头一次见他有如此认真的表情,认真到仿佛产生一丝怀疑都是对他忠诚灵魂的亵渎。
阎照说他很不容易,或许是真的,蛰伏在齐王身边,定是过得提心吊胆。
徐琬挺敬佩他的,遂放缓语气道,“你有于成和玉书,还有我师父,我能帮上你什么忙?”
“你能帮上我。”他笃定道,语气不容辩驳。
这话像说给他自己听的。
雨停很久了,但瓦槽里有残余的水,时不时汇聚而下,滴到檐沟里,发出叮咚声。
屋里寂静下来,两人隔空对望,周遭安静到那声“叮咚”好似就在耳旁。
有时候他也弄不明白,他为何要跟徐琬扯上这么深的联系,有时候他又恍惚觉得,遇到一个和他有些相似的同类太不容易了,他想和她产生更多交集。
而这更多的交集意味着什么,他还很模糊。
他的世界是孤寂的,是晦暗的,是风雨欲来的阴天,他独自走在路上,即便很难挨,也从未觉得不妥。然而某天,他看到举目皆是单调灰的风景里,有朵鲜亮到诡异的花,迎风摇曳。
郑明锐没办法拒绝这样的诱惑,毕竟鲜亮到诡异的花实在罕见。
所以他驻足了,他蹲下身去欣赏,而后他就发现,他没办法再独自一人走下去,于是他挖走这朵鲜亮到诡异的花,找了个盆装上,一路抱着走,让它沿路盛开,让他能一路看见它。
不过这是一种美好的比喻,在郑明锐眼里,徐琬并不是花,而是和他一样,是只王八,他一直觉得,他们作为同类,就该待在一处。
可惜,王八不是非要待在一个池子里养,罕见的鲜亮到诡异的花也会有人抢。
这就让他很不痛快。
他思来想去,想出用一种另类的方式留住她,那便是志同道合。
有些话,有些感受,郑明锐不知该怎么说,他是个天生有情感缺陷的人,他获得的爱并不完整,更糟糕的是,他获得的伤害远比他获得的爱要多。
当徐琬迷茫不解地看着他时,他脑子里突然有一瞬的空白,那些后知后觉的,关于他对她的感悟和情绪一下全消失了。
他不得已沉默一阵后才道,“你现在就在帮我,一步步按我说的在做,将来还会帮我更多。”
“什么意思?”徐琬有点弄不明白他的话了。
郑明锐淡淡开口,“你因为我的提醒,想去济州查陆家,而那个崔言之,也要去济州查陆家。”
他本来准备说“你那个未婚夫”,话到嘴边,还是改了口。
徐琬瞪大双眼。
她这反应,使郑明锐不禁笑了下,“两边配合罢了。”
徐琬的眉,肉眼可见地慢慢皱起来,“你们不是没联系吗?”
“王爷知道了,自然会传达给他们。”
“原来如此。”
郑明锐抬手捏了捏眉心,问她,“你今日来,想问我关于陆家的事?”
徐琬点了下头。
“你上次送的那个孩子,是陆全忠那个上门女婿的。”他道。
“啊?”徐琬惊得猛地站了起来,“那个月风?!这么说,是陆家人想弄死他?”
她还以为他爹在阳城,原来并不是,是在济州,而去济州,要过阳城。
郑明锐无语地看她一眼,“若是陆家人想他死,齐王早就弄死他了,何必拖到那时候,又怎么会允许那个二老爷去雇你,那只是他继母个人所为。”
“听说陆全忠那位女婿很有地位,虽是上门女婿,但不亚于儿子,我没见过他,不知道他到底是哪方面深得陆全忠的心。而且因为他那个孩子,安国公和齐王有了利益纽带,要助齐王上位。”
郑明锐指尖点了点桌面,“你要着重关注此人,他应该很关键。”
徐琬郑重点头,“所以月风的母亲去世前将他身世告诉给了那位二老爷,而安国公知道后,则迫不及待地告知给齐王,随后消息传回济州,他继母才会派人去杀他?”
“差不多是这么回事。”郑明锐问她,“你同那孩子关系如何?”
“还不错。”
这是保守的说法,实际上,那孩子很信任她,甚至有点依赖。
“那你可以想办法利用他,虽然他算是私生子,但背后好歹沾个安国公府,陆家不会亏待他的,说不准能帮什么忙。”
徐琬道,“我也正有此意,四五岁的孩子很好哄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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