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阎照这里得知郑明锐是晋王的人后,徐琬便不急着去见他了。
反而趁他没空见她的时间,去置办一些路上要用的物资。
虞敏德说他们此行是为晋王办事,钱财方面不必考虑,晋王会出资。
因此采买东西可找他报账。
毕竟崔言之是要去假扮王家的公子,虽然只是个旁系,但也是财大气粗,金银不离手的,没有十足的财力支持可不行。
这头徐琬在上京四处采买诸如舆图,火折子,行囊笔信笺,金疮药和急救保命的各种药丸之类的物品。
而另一头,崔言之也在进行最后的准备。
王家的少东家王鸿,乔装打扮后,十分低调地进了虞敏德的宅子。
这位日理万机,日进斗金,前途无量的未来接班人,到此地来,只为和崔言之讲讲王家的发家史,行商原则和计划,顺便提一提家族中错综复杂的宗亲关系。
以免他在陆家面前露馅。
王家是少有的能团结宗亲人心,不搞内斗的家族,但凡哪个地方,哪个行业行商有利,不出五服的旁系都会出席,聚在一起共同商议,故而生意越做越大,直至成为中周首富,其产业遍布衣食住行,医药娱乐。
而崔言之要借用的身份,名唤王富余,乃王家第三代旁系血亲,光听名字就知道是出身商贾之家。
“我这个堂弟与你年纪相仿,定居家乡,鲜少在人前露脸,家族里上上下下也都叮嘱过了,因此你不必担心会有人认出你不是他。”
王鸿说着,看向虞敏德,“富余身边跟有一位管家,老练油滑,平日里也管些铺子上的事,我让他随行,兴许能派上用场。”
虞敏德拱手,“那便感谢少东家了。”
王鸿忙抬住他的手,不受礼,“虞老客气,我并未出什么力。”
王家是能做到上述所说的规模,自然是上下打点过,别说地方,连朝中不少官员都受过王家的惠利。
这么肥的一头羊,齐王当然没理由放过,只是他从前不敢接触,怕被猜忌,如今正迎来好时候。
缴纳塑神费相当于设了一道门槛,帮齐王筛掉不成气候的商贾,而那道诏令为剩下的可合作的商贾提供了去往其他地方行商的良机,也为陆铭接触他们提供了良机。
临走前,王鸿对虞敏德道,“崔公子气度不凡,虞老可让他到王家的布庄多置办些衣裳。”
言外之意很是明显,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他们虽是商人,却是富可敌国的商人,绫罗绸缎随便穿,一日一件,月月不重样。
崔言之要想扮富商,必得按此来,否则就是白费了他那身矜贵之气。
哪里不是先敬罗衣后敬人,先敬皮囊再敬魂。是有钱还是有权,从外表就能一眼看出来。
陆铭,还有陆全忠,都是见过世面的,并不好糊弄。
于是第二日,崔言之便开始了他的贵公子改造之路,在王家布庄量体裁衣,定做衣裳。
考虑到他们此去济州,至少要明年春天过后才能回来,便定了冬衣春衫。
如此忙了两日,郑明锐总算回了信,主动约见徐琬。
寒舍里,郑明锐一脸疲惫伏首在书案后,正翻看春江楼的账册。
玉汝领着徐琬进去时,他只抬头瞥了眼,视线随即就落回了回去,面无表情道,“你前两日找我是有何事?”
“是有点事想问你。”
“那你问吧。”
“我知道你晋王的人。”徐琬想到他如今不算敌人,语气便不由温和几分,不似往日那般呛人。
郑明锐明显顿了一下,才抬头看她,神情似在意料之中,“哦,那你对此有什么想说的,又有什么想问的?”
“为何一开始要对我隐瞒?”
“那不然呢,我总不能因为徐侍郎就对徐小姐和盘托出吧,我蛰伏在齐王身边不容易也很危险,我惜命。”
他说着说着索性靠到椅背上,双肘懒懒地搭在扶手上,眼神淡淡地看着她,嘴角噙有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徐琬无语地看着他,“如今我猜到了,有什么分别?”
“当然有分别了。”他不急不缓道,“徐小姐在此之前,一直以为我是齐王的人,却还是一步一步地报以信任,这比我直接告诉你,我是晋王的人,来的信任更大,不是么?”
不是我们站在同一阵营,你才信任我,而是即便我站在敌对方,你也信任我。
这种感觉很不赖。
“可那是因为利益合作,是你主导的。”
“是这样没错。”郑明锐倦怠的神色忽然流露出一丝温柔来,“但你没有拒绝,更没有因为对齐王有杀意而想杀我,是因为你觉得,我不会伤害你,徐小姐,这就是信任。”
“好吧。”徐琬的想法有所松动,“我的确是信任你。”
郑明锐唇边的笑意放大了点,“为何呢?”
徐琬想了想道,“大概是因为你卖了你爹,还故意让我知道杀我的另有其人。”
郑明锐的笑凝固一瞬,他说不上要听点什么与众不同的答案,但他知道,他不是想听这种。
“好吧,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徐琬不懂他怎么突然就冷淡下来,但也没过多纠结,“你和我爹,还有虞老会私下联系么?”
“不会。”
不会?
徐琬愣了愣,“那你…”
郑明锐知道她想说什么,他此刻有些疲于应付她问他答的场面,便索性直言不讳,“他们不知道我,我这样的处境,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是我危险,你明白吗?”
“那你还让我知道?”徐琬觉得他简直莫名其妙,“你不怕我知道了告诉他们?”
郑明锐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因为我需要一个人来帮我。”
而我希望,这个人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