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音知道,瑾言将家人看的很重。
他年幼便丧父丧母,一直将弟妹看做自己的责任,是肯定不会将瑾玉给别人养的。
所以瑾言的态度,早在她意料之中。
瑾言此刻也很纠结。
从阿姐的口中,他知晓了苏先生家世很好,他也知道,瑾玉跟着苏先生,会有更为美好的未来。
可对于他而言,他实在无法接受,亲人分离,天各一方。
瑾行瑾玉是龙凤双胎,在母亲去世之后,是有无子无女的富贵人家上门,想领养弟弟妹妹。
那时的他和阿姐,过的那般艰难,都没有将弟妹送出去,更何况如今家里已小有资产,他又怎会舍得。
可是他又有些害怕,害怕自己耽误了小妹的未来,小妹以后会怨他。
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自私,不敢听下去。他怕,小妹是愿意跟着苏先生走的。
“玉儿,这事关乎于你,终究得问问你的意见。你是如何想的呢?你是否想跟着苏先生?”瑾音放缓语气,轻声问道。
瑾行睁大了双眼,一瞬不瞬看向瑾玉,眼中隐隐透着担心。
瑾言却微微低头,垂下眼眸,显得很是平静,只有那捏紧的双拳,透露着内心的焦虑不安。
瑾玉巴掌大的小脸,满是纠结之色。她偏头看了看瑾音,又望向瑾言瑾行,良久方才下定决心开口:“阿姐,我舍不得师父,可我更不愿同你们分开。我,我不想去京城,我要和阿姐、二哥、还有瑾行永远一起。”
瑾言闻言,蓦地心里松了口气,捏紧的拳头也松了下来。
瑾行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立即跳下椅子。
他飞快跑到瑾玉身旁,歪头凑到她身边,对她道:“小妹,我觉得苏先生对你蛮好的,你跟着苏先生其实也很好。就是京城太远了,你走了,我就见不着你了,我、阿姐、二哥都会很想很想你的。”
瑾玉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无比赞同的点点头:“嗯,师父对我很好,可是我们是龙凤胎,自是不能分开。而且我不想认苏先生做娘亲。咱们有娘亲的,虽然我已经记不太清楚娘亲的面容,可我记得,娘亲会很温柔的哄我睡觉,娘亲的怀抱很暖。我不能认别人做娘亲的,师父很好,我觉得师父像娘亲一般。可是,我觉得我认了师父做娘亲,就对不起我们的娘亲了......"
瑾玉的声音越来越低,哽咽的声音里充满了浓浓的愧疚。
听她说起娘亲,瑾言眼眸眼眸之中的痛苦一闪而过。
瑾行神情也愣住了,呆呆站着,似是在搜寻记忆。然后,他偷偷抹了一把眼泪。
屋内一片沉寂,只有哀伤的情绪缓缓流淌。
瑾音叹了口气,开口道:“瑾玉,娘亲很好,你师父也很好,她们都是将你放在心上疼爱的人。不必比较,也不用愧疚,母亲与苏先生,都只是希望你过得好罢了。我想,苏先生会理解你的。既然决定了,那咱们便一起督促你二哥,还有瑾行好好读书,将来咱们一家子都搬去京城。即便不能做母女,你日后也可以陪伴于苏先生身侧。”
瑾言听闻,默默点头,于学业上又刻苦了许多。
今年的春节,依旧没有亲戚要走,所以他们只在村中,亲近些的族人家里拜了年。
等到农历初五,瑾音就带着瑾行、瑾玉、巧姨,以及小石头回了县城。
瑾言没有一同回县城,而是留在村中中,继续跟着德良叔,与青书青书两兄弟一起,闭关读书。
村中有好几个孩童,打算过了春节,就去县城书院试一试,看看能否考进去。
所以他们的家长也求到德良叔这边,让他给孩子们指导一二。毕竟德良叔是县城书院的夫子。
都是同村族人,德良叔不好拒绝,于是每日除了教导瑾言三人的功课,每日还要抽出一个时辰去村学指导指导孩子们。
对于瑾言这个二弟,瑾音一向不用挂心。她将苏先生留下的书籍统统打包带了回去,交给了德良叔,让他看看能否用的上。
德良叔摸着那些书籍,如获至宝,晚上通宵研读,白日又将书上的知识传授给三人。
瑾音见他们这般苦读,也不再打扰他们。科举的事她帮不了瑾言,只能靠他自己的努力。
所以她只能是将家中事务操持好,不让他因琐事分心,影响考试。
小石头如今也快八岁了,是个不大不小的年纪,瑾音这次便将他一起带来县城。
他以后是要做瑾行的伴读的,早些和瑾行生活在一起,二人才能培养出更深厚的情谊,也能磨合好性格。
马婆婆十分的舍不得,拉着小石头千叮咛万嘱咐,看的瑾音都有些不忍,叫她们祖孙分离。
马老伯却是异常坚决:“让小石头去吧,小石头在小少爷身边,才能学的更多。”
瑾行能文能武,小石头跟在小少爷身边,日后前途才会更高。小姐一家子都对小石头很好,并不将他当作奴仆看待,他没什么不放心的。
更何况县城并不远,他们老两口时常也能见到小石头。
马老伯看的长远,私下将利弊一一分析给老妻听。所以马婆婆不舍归不舍,却也没说过不让小石头离开之类的话。
少年心性总是那般快乐,瑾音的头号粉丝小石头,在与瑾行呆了一段时日后,又维瑾行马首是瞻了,每日跟在瑾行身后“老大老大”的叫个不停。
瑾音真是犯愁,两个皮猴,凑在一起,太闹腾了!
家里天天是鸡飞狗跳,猫嫌狗叫的。
幸好,中元节之后,私塾开学了,瑾音赶紧将二人打包送去了何先生那里。
瑾音特别拜托何先生,对待这两熊孩子,要求务必严格些。
何先生捋了捋胡须,笑容十分灿烂:“放心吧瑾音,定叫瑾行顺利考入县书院。”
他也有些烦啊,瑾行这小子,精力太充沛了。县书院的入学考试,他一定得让这娃顺利通过!
教书育人,是他所喜欢的。但是瑾行,他的私塾太小,实在经不起折腾!
瑾行由此开始了为期两月的悲惨人生,连带着小石头也遭了殃。
苏先生走后,瑾玉就成为失学儿童了。瑾音犯愁了一阵,干脆教她看账管家。
学了些时日,见她学的不错,瑾音便把烤鸭铺子交由她管理,美名其曰锻炼小妹,实则她自个想偷懒了。
日子过得很快,一眨眼就到了二月,瑾言终于迎来了他人生的第一场正式考试。
只有通过县试、府试,才能成为一名童生,取得院试的资格。院试顺利通过,才是秀才。
瑾音了解过县试和府试,在她看来,算不得难,只要背熟四书五经即可,所以对瑾言没有过于担心。
本朝规定,凡是参加县试的读书人,本人或者祖上不能有僧人、道士、乞丐、娼妓、罪人、丁忧者等这些情况。
瑾言他们甲班,还有三人也想去试试,其中便有顾泽。
顾泽同瑾言交好,瑾音见过很多次,只觉得顾泽这几年变化很大,行程事越发的细致不出错。
说起来也是可怜,顾三夫人去世不过月余,顾三爷就又娶了娇妻,还纳了两房美妾。
新夫人为顾三爷添了一儿一女,两房妾室也生了两个儿子。
继母有了自己的儿子,自然看占了长子位置的顾泽不顺眼,处处为难他。
顾三爷又是个薄情的,并不怎么护着自己的长子。
自此,顾泽在家中的处境变得艰难起来。幸而家中还有顾老夫人的庇佑,新夫人不敢做的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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