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音,说来是我对不住你。我曾经答应过你几次,保证不会牵连到你,却不想一次又一次,让你卷入这趟混水之中。”她悠悠叹口气,目光饱含歉意。
瑾音沉默着摇摇头,她以前也暗自埋怨过,顾三夫人行事太过懦弱,连一个姨娘都对付不了。可接触多了,她也明白,顾三夫人有自己的苦楚与无奈。
环顾这间房子,甚至这个小院子,除去春杏,竟然没有几个仆人贴身伺候。可想而知,顾三夫人处境之艰难。
春杏送瑾音出门时,瑾音沉默许久,才开口问:“夫人的病怎么会如此严重?大夫瞧过吗,怎么说的?”
春杏勉强笑了笑:“大夫也束手无策。夫人说,生死由命。”
瑾音再次沉默。
直到回到家门口,她看了看天,阴沉沉的,让人压抑。
瑾音振作精神,推门进去。
转眼进了腊月,学堂的年底考试,瑾行考的不错,得了五两银子的奖赏。
他拿着银子,买了两支银簪,一支梅花簪,一支兰花簪,送给瑾音瑾玉。
簪子做工简单,不算贵重,可瑾音拿着爱不释手。
她笑意盈盈的收下了:“瑾言,我很喜欢,谢谢你。”
“阿姐喜欢便好!”瑾言也露出笑容。
瑾音又从匣子中取出银子,递给他:“你也放假了,明日,同马老伯去牛市买牛,再买辆架子车去。再有,咱们村里的宅子,还有庄子上的房子,该修也得修,你改天看看去,银子不够再同我说。”
瑾言点点头,接了银子放到袖中。
接下来的日子,瑾音照旧教导着方嬷嬷、杜氏兄弟学做糕点与奶茶。
直到腊月十三,他们已经能够很熟练的烤制糕点,并且还创新了好几种糕点。瑾音才道,他们不必再来了。
这段时日,瑾音也谨慎的很,生怕柳姨娘那边再使什么诡计。
所以瑾言出门,身边都有马老伯夫妻二人陪同。
瑾言放假后没几天,何家私塾也放了假。
瑾行便天天去镖局学武,连着把小石头也带了去,说是打个下手。
见他们二人一副兴奋的样子,瑾音也随了他们。
瑾玉想着,家里兄弟都放了假,她也暂且不去师父那里上学了。
不过这个想法被瑾音直接否决。
瑾音是这样想的:柳姨娘那个隐患还没解决掉,怕是还会针对她家。
瑾行、小石头,留在镖局,镖局都是习武之人,安全着呢。
苏府,苏先生别看只是一介女流,可她出身不凡。府上看似简单,实则守卫力量不凡。有苏先生看护瑾玉,她也放心。
年味越来越浓,街上到处张灯结彩,火红一片。
这几日,瑾言同马老伯夫妇驾着牛车,回了杨家村修葺房屋。他们在乡下住了几日,直到十八才回了城。
“阿姐,村里房子修好了,厕所也修好了,这是剩的钱。”说完,瑾言拿出银子,交给瑾音。
瑾音没收,反倒又拿两锭银子给他:“瑾言、马老伯、马婆婆,再过几日,我们就要回村里,住到过年了。你们这几天,去集市置办一些过年用的东西,吃的用的,都置办齐全,过年用。”
瑾言失笑,看着手上分量不轻的银锭:“那也用不着这么多的,阿姐!”
“多了再给我。”瑾音也笑。
这段时日,她心里总绷着一根弦。
柳姨娘的事不解决,只怕她年都没心思过,更别提采买过年的东西了。
瑾言无奈的收下银子,才回来又忙的团团转。他连着跑了几天集市,置办好过年的东西,再同马老伯夫妻一趟一趟往返往杨家村。
村里人皆是咋舌,杨家四个娃可真真是发达了。
瑾音终是按耐不住,偷偷去了柳姨娘表弟落脚的巷子,找了个面馆坐下,蹲守情况。
一连去了几天,因着她嘴甜,又出手大方,每日都去照顾生意,面馆老板娘同她说的也便多了。
瑾音状似无意的打听着柳姨娘表弟的事情。这一打听,还真叫她又打听出一些蛛丝马迹。
老板娘讲:“那男的啊,最近同这附近的几个混混走得近,有时还来我面馆吃饭呢。”
说着,她小声说:“上回,听他们悄悄地说,要去截一个小姑娘来着,说是那小姑娘的姐姐得罪他了。”
瑾玉有危险!
瑾音心头一紧,若无其事问道:“然后呢?”
“然后,说是小姑娘家护的严,找不着机会下手。”老板娘朝着那个院子啐了口口水,“一看几个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瑾音心里松了口气,点头应和。
“说起来,这男的也不像什么正经人,可偏偏有个好看的妇人,偷偷来找了他嘞!二人还抱在一起!”老板娘眼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芒,声音越来越低,语气却莫名兴奋。
“好看的妇人?”瑾音双眼微眯,“老板娘,那妇人长得什么模样?”
“哎哟,那腰肢可细了,走起来一扭一扭。样貌不算顶顶好看,可看上去就是觉得,柔弱的特别好看。”老板娘想了想,尽力的描述起来。
这不就是柳姨娘?
“老板娘,这都叫你看到啦!”瑾音赞叹。
“我们做生意的嘛,起得早,睡得晚。有一回关铺子关的晚,我提泔水去倒,路过巷口,瞧见二人在巷子角落抱了一下。当时天色暗,二人拥抱着,并未发现我,我就赶紧走了。后来,那妇人走时,路过我店铺,借着灯光,我还仔细瞧了瞧她的样貌呢。”
老板娘是个自来熟,健谈着呢,见瑾音听的饶有兴致,便道,“姑娘,这话你可别外传,要被这男的听到了,可不得了。”
瑾音重重点头保证。
余光突然扫到,那院子的大门打开,熟悉的身影从里走了出来。
是那个男人!
瑾音匆匆结了帐,悄身尾随其后。
男子一路走到一家酒楼,正了正衣襟,脸上露出莫名的喜悦。
进入前,他谨慎朝着四周,仔细打量一番,见没有异样,方才走了进去。
瑾音闪身一躲,躲进了拐角。过了一会,方才探出身子,朝外看了看。
见他已经进入,瑾音也走到酒馆门前,抬腿欲进。
突然,身后一只手掌,扣住她的肩头,将她拉回。
瑾音心惊,反身折住那人的手臂,那人吃痛,哎哟一声,小声不停的说:“是我是我,瑾音,你轻点轻点,我胳膊要被折断了。”
瑾音回头,一愣,赶忙松手,嘿嘿直笑:“虎子哥啊,啥时候回来的?”
附近已经有几个人投来注视的目光,虎子连忙拉住她的胳膊,匆匆走到对面侧方的一处茶馆:“三夫人在茶馆二楼,你同我去。”
瑾音摸摸头,不甚明白,到底怎么了。
到了茶馆,二楼雅间,顾三夫人靠在窗前,春杏姐姐在她身旁伺候。
除了顾三夫人、春杏、虎子哥,此处再无其他下人。
瑾音正要开口,顾三夫人摇摇头,指着开了一半的窗户:“莫说话,耐心等着看,你便明白了。”
瑾音从窗户往外看,街上人来人往,对面酒馆也正常无异。
可看着顾三夫人、春杏、虎子哥三人脸色凝重,一言不发的样子,看向对面酒馆,瑾音也耐下性子往对面看去。
等了大约半个时辰,顾三夫人眼睛暗沉:“来了!”
闻言,瑾音往窗外看去,只见一个脸蒙白纱的袅娜妇人,正由着个小丫鬟搀扶着走下马车,施施然进了酒馆。
“柳姨娘!”瑾音转头,看向顾三夫人的侧脸。
顾三夫人未回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瑾音预感有大事要发生:顾三夫人终于出手了,这次,能将柳姨娘彻底扳倒吗?
这般想着,她越发仔细地盯着对面的酒楼。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瑾音看到,一辆顾府的马车停在酒楼门口。
马车上,走下两位衣着华贵的贵妇人。
二位贵妇人由丫鬟嬷子搀扶下车,身后跟着好几个小厮。这二人下车后,微微转过身子,冲着她们这处窗口淡淡一笑。
顾三夫人嘴角也挂上淡笑:“二位嫂嫂,可莫让弟妹失望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