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李相良和沈妙后,沈珏的心才算彻底放了下来。
而也在此时,阿吉也来告知他,沈扬欺男霸女,强占百姓田地的事在张氏和沈家的努力下将抢来的东西尽数归还,另外还赔了好些钱财拿到了和解契书。
在沈妙出嫁后的这几天,事情算是彻底抹平了。
沈珏知道,他们在赶时间,就像他一样。他要在他们将事情抹平之前将沈妙送走,而他们却也在抓紧时间在沈妙出嫁时将事情给抹平。
他们都不敢让自己把柄握在对方手里时自己手中却一点筹码都没有,都怕对方不守信。
如今,沈妙逃离了沈家,而沈扬的荒唐事也终究被抹平。说白了,如今沈珏和张氏,谁都没有软肋被对方拿捏住。
所以,双方的雌竞似乎才开始进入了一个公平对决的起跑线上。
他们都有各自的筹码,也不是谁轻易就能弄死谁的。这是一场比拼手段的战争,也将会是一场持久的酣战。
五月初一,是沈家上三清观打醮的日子。
四月三十晚饭时,张倩便提及了第二日的行程以及去三清观的人选。
张氏听了张倩的安排,朝着身边伺候得心腹乔妈妈看了一眼,而后脸上挂了笑意道:
“叫上老三媳妇一起吧,毕竟已经嫁过来了,总是不理会家中的俗务也不是个事。将来这偌大的侯府,总是要让你们妯娌几个来一起打理的。
我年纪大了,也该是时候享享清福了,这些俗务,就该早些交出来才是。”
张倩听了张氏这么一说,原本正给张氏布菜的手突然就是一顿,心中竟是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喜的是张氏终于愿意将管家权交出来了,忧的是这管家权张氏似乎并不打算只交给她一个人。
可是凭什么啊,她是沈家的长媳,她的夫君又是世子,东凌侯府这偌大的产业将来也该是他们夫妻二人的,旁人又有什么资格来横插一脚?
想到这里,她心中隐隐有些不痛快起来,手上的动作不由得便僵了下来。
“怎么了?你有意见?”
张氏抬眸,眼神中满是警告的看了一眼张倩。
张倩回过神来,手上一抖,满赔了笑脸道:
“没有的事。倩儿觉得姑母说的很是,只是儿媳怕那方琳薇不肯去。
毕竟你看,她嫁过来都快两个月了,却从不见她过来请安伺候婆母。而且,之前咱们与她闹得颇为不愉快,就怕她自持县主之尊,如今不肯在与咱们一道了也说不定。”
张倩话才说完,张氏扯了扯嘴角,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她如此言辞,她还是听得出话语中的挑拨之意的。
她只是觉得这个侄女太过于精明,她们已经是一条阵线上的人了,就算她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她和沈珏夫妻俩都是不可调和的死敌。
她实在没必要如此,只要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觉得有人要与她抢,只要有她在,这侯府的一草一木就没有人能抢得走。
她冷冷一笑,道:“到底是一家人,哪里有什么隔夜仇。这阵子她不来,不过是我不让她来得罢了。
就算她是县主那又如何?就是公主嫁了人,也是要侍奉公婆的,前些日子她是新婚,行事失了些分寸咱们也宽容些不予之计较,如今如都进门这么长时间了,该学的规矩也学得差不多了。
待会儿你只管让人去通知她,她心里有数,明日自会一起去的。”
她要敢不去,就等着受皇后娘娘的雷霆之怒吧!
她是懿旨赐婚,沈家休不了她。可皇后娘娘亲赐的婚姻,她自然是有责任去教导她为人子媳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的。
为人媳,目无尊长,不侍奉公婆,皇后娘娘要罚她,罚多重还不是她张若依一句话的事。
而且,如今太子殿下对方淮的态度也是极为不满的。她哥哥可是御史台首席院使,弹劾方淮教女无方,沈珏不尊嫡母这些都是把柄。
可他沈珏,如今还有什么筹码来与她抗衡?
若是她敢去,荒郊野岭的,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她可就不敢保证了。
他们不是伉俪情深吗?若是方琳薇死了,他沈珏焉能不疯?
就算他不疯,他的正妻死了,那他的婚事还不是又回到了她的手上来,到时候,她有一百种方法让他后宅不宁而无心政事。
晚饭后,张倩果真派人到方琳薇屋子里传了话。当时沈珏也在场,他只是拿了本棋谱在研究着,面对张倩派来传话的丫头,硬是头也不曾抬一下。
方琳薇笑着向丫头确认了时间,而后便笑着点头,只让丫头回去回话,只言她明日会按时过去的。
待传话的丫头离去,沈珏才丢了棋谱道:
“看来张氏是忍不住要出手了。”
方琳薇闻言,笑嘻嘻的坐到了他对面,将棋盘摆了出来道:
“是啊,来者不善呢。”
他们和张氏之间,连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都是不能够的脸,更别提还一起去什么三清观打醮。
如此这般来邀请,他们自不会天真的以为张氏是来求和的。
“那你还答应人家要去?”
沈珏挑眉看向她,眼中尽是意味深长。
“要不来盘一局?”
方琳薇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邀请她下一盘局,每天雷打不动的邀请。
方琳薇棋下得臭,不论是谁,跟她下过一局后便不会再有耐心陪她下第二局,都没有那个耐心,包括她爹方淮也是如此。
然而,就连被皇上夸赞过棋技高超的沈珏,却是愿意每天陪着她下。
方琳薇问过他为什么就有耐心这么陪着她玩,他说与她下棋有个好处,那就是不用动脑子,是件很放松的事。
一开始她听到这种话后,还以为他是在嘲笑她,为此还暗自苦恼了好几天,后来她却是发现了沈珏此言确实属实。
每当他心情烦闷时,他都会主动邀请她下棋,下完棋,他便是明眼可见的轻松起来。
“来吧。”
沈珏笑着答应,方琳薇便率先落了子。
“张氏今日进宫了?”
方琳薇问。
沈珏点了点头道:“嗯,去见了皇后,太子妃也在。具体密谋的是什么就不知道了。”
在宫里安插眼线已然不容易,能得到一些大体的信息就够了,实在不敢太过冒进。若是手段太过,是没有哪个上位者能容得下的。
方琳薇闻言,笑嘻嘻的对着他道:
“你说,如今张氏觉得咱们手上没有了她的把柄,威胁不到她的儿子,她哪里还忍得了咱们一星半点的?
她今儿进宫半点不避人,是不是就是在警告我,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如今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咱们两个,正等着拿我的错处去给我爹一个下马威呢?”
毕竟如今三皇子步步紧逼,太子失了户部这块肥差到底还是有些束手束脚的。
沈珏道:“只怕这个下马威不仅仅是要给岳父下的,还要逼着我表态彻底站队呢。”
毕竟,他这官职虽不大,却是很容易影响到圣上的某些决断的。
“所以,这个错处,断然是不能让人给拿了去的。
我只是想不到,有一天我竟会成了我爹的软肋,我的言行竟是会影响到我爹的前途,什么时候,我竟成了如此关键的人物了。?”
沈珏听她这么一说,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道:
“你就知足吧,那叫互为软肋知道吗?你应该庆幸你能成为岳父的软肋,你看看我,我想成为他沈正阳的软肋还不能呢?我只会成为他的绊脚石。”
他沉吟了片刻,才严肃道:
“张氏既然明目张胆的要拿咱们的错处,定然是留有后手的,其实就算你不去,咱们还是有别的法子去规避风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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