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茵领了办差的腰牌、出了官驿,听见有人在叫她。
她左瞧右瞧,才发现竟然是陆景。
他没走,正在官驿对面不远处等她。
闻茵朝他走过去,胆怯而欣喜地问:“行之,你还没走?”
陆景看着她,问:“碧君,你是不是答应入幕僚帮李大人了?”
闻茵见他对自己的态度与平日无异,心道昨夜之事他应该没看见吧,心便放下了一大半,道:“嗯,我答应了。”
陆景微微皱眉,问:“为什么?”
闻茵道:“我这个人嘛,每遇到难决断的事,只有四个原则:去还是不去,去;说还是不说,不说;买还是不买,不买;吃还是不吃,不吃。”
陆景一怔,忍不住两眼望天,轻轻叹了一口气。
少倾,他沉声道:“你啊,等你走的路长了,吃的亏多了,便会反过来选。”
闻茵吐了吐舌头。
其实,她自幼经商,对于商贾之事十分熟稔,可是对于朝廷税赋之事却一知半解。虽然读过盐铁论,但纸上得来终觉浅。很早之前,她就希望将来能有机会参与朝廷赈灾收税之类的事情,只有真正了解朝廷如何经营天下,才能顺势而为,将她自个儿的买卖做大。
闻茵收回思绪,问:“行之,李大人想让你帮他什么?”
陆景道:“李大人说,此行来淮扬,似乎有人想让他再也回不了京城。”
“你是说……”闻茵心下生出几分寒意。
陆景点了点头,道:“他听说我略通巫蛊之术,想让我护他一程。”
“那……”闻茵看着他,“行之,你会去吗?”
陆景叹了一口气:“我若是不去,难道看着你只身犯险?”
闻茵怔了怔,低声道:“行之不必为我考虑这么多,云何她不是……”
“再说这个我便要翻脸了。”陆景打断道。
闻茵一怔,别过脸去,心中闷闷不乐地想,如此恶劣的话,想必你也不会同云何说吧。
陆景答应左相在淮扬期间保护他,却有另一重私心。他知道,这大概是他和她最后相处的时光了。他反复告诫自己,这段日子一定要陪着她好好度过,不说一句伤她的话,不论她要什么都答应她。
往后余生,他只能凭借着这些回忆活下去。
闻茵犹豫片刻,还是问出了自己在意的事:“行之,刚才李大人叫你‘陆侯’……?”
陆景道:“李大人大约是认错人了,不必在意。”
闻茵曾听玄期说过,冀州陆氏是世袭的景明侯,掌管着钦天监,但他并不想承认,毕竟陆家曾犯下死罪被满门抄斩。
陆景道:“好了,我们先回去,跟梅若尘那厮说一声吧。”
二人同路而回。
陆景同梅若尘说了李相所托之事,梅若尘很高兴,拱手道:“碧君,你这可是命里有贵人,朝日可飞升啊。此次算缗钱,可要高抬贵手,给我家少算一点。”
闻茵笑着说,梅少主经历了多少次算缗,心中自然有数。朝廷要吃大户,又不能真的把大户吃倒了。她不过是个打杂的,做不了主。
正在谈话间,下人进来通传,说卫公子来了,想见闻姑娘。
闻茵怔了怔,当着梅若尘和陆景的面,面容沉静地说:“有劳回卫公子,就说我暂且去给李大人办差,这些日子不能见了。”
梅若尘意味深长地瞟了陆景一眼。
陆景却面色如常,神色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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