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
月白风清,满怀心事的司徒璞云此时已然毫无心思去拾掇那些被露珠坠落的桂花。
愁眉不展之中,阵阵桂花悠悠飘香,整个小院儿里只剩这无声的飘落。
远处山涧时不时传来几声栖鸟的啼叫声,在这万籁俱寂的山谷里响彻云霄。
将宋屿森成功哄睡之后,司徒璞云心情繁杂走出房间,抬眼望去,看向这一地的落花思绪万千。
他拖着沉重的步履来到李柰的房间外,站在门口调整了几次呼吸直至恢复稳定的频率,然后敲响了李柰的房门。
“咚咚咚~”
随着一阵沉闷的木头敲击声,随即响起的是里面传来的一声清脆的声音。
“教授,是你吗?”
此时李柰的脚已经好很多了,司徒璞云听见她拖着鞋子在地上摩擦的声音,随着声音愈来愈近,他这才推开虚掩的房门。
“李柰,我们聊聊吧?”
“哦,好啊。”
司徒璞云突如其来的唐突让李柰有点意外,她不知道他们要聊什么,难道是关于那晚的旖旎?
她的眼神迅速带上了某种警惕,甚至做好了某种打算。
就算不能在生命中的最后阶段,拥有这段美丽的感情,也不要这么粗鲁地中断这段旖旎的暧昧。
她希望能就这样静静地跟他在这个小院子里相守。
不管是以访客的身份,抑或是房客的身份,或者是某暧昧对象,她都不介意。
山花烂漫的田间地野,她能在小院的一隅寻到那一抹令人心动的身影,慰其心安。
阳光明媚的大树底下,她能在藤椅上瞥见那一格无比惬意的画面,慰其心宽。
夜阑人静的漆黑月夜中,她能闻见他隔壁的窸窸窣窣,嗅见他用惯芬芳扑鼻,拥抱他在房间内残留的气息,共同呼吸他的呼吸,可慰其心欢。
就算只有几个月的时间,这种肆意挥霍的时光作为生命的终结也未尝不可。
李柰重新深呼吸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试图从刚才的慌乱中走出来。
虽然做不到不留痕迹的掩饰,但她仍然扯开僵硬的嘴角,故作轻松地说道,
“你找我有什么事?难道是终于感受到一个人的孤单寂寞冷,来求抱抱了吗?”
说完,随着僵硬的嘴角弧度,慢慢划成了一个大大的灿烂的笑脸,斜睨着的眼睛,那张脸显得十分青涩和纯真。
“呵呵呵~”
司徒璞云愣在原地,皱着眉头发出一阵苦涩的嬉笑。
他终于读懂了她这种故作坚强的娇嗔。
他苦涩着脸待在原地看了她许久,她也愣在原地斜睨着他许久,直至双方都忍不住败下阵来。
他怎么能不懂她的小心思,这些不过是习惯了一个人的故作坚强罢了。
他逐渐卸下苦笑的面具,看着李柰那僵硬的笑容,心中一阵刺痛感随之而来,像是被尖锐的利物扎了一样。
李柰也随之报以令人费解的笑容,脸上尽是疑惑。
那种被自身抑制住的好奇心也令司徒璞云内心止不住的翻涌,一阵阵的酸楚就像海浪般席卷而来。
“怎么了?”最终李柰温柔地开口问道。
这时司徒璞云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他紧紧闭着自己的双唇,没有开口说任何话。
李柰就这么恬静地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是那么的若无其事。
司徒璞云上下来回打量她,随后冲上前去将她紧紧地搂进了怀里。
李柰满脸错愕,不言其他,伸出双手轻抚着他的后背。
试图抚平他的忧愁,殊不知,他愁绪的来源正是她自己。
“李柰~”紧紧地搂着她许久,司徒璞云才终于开口。
“嗯?”
“做我女朋友吧~”司徒璞云把下巴抵在了她的肩头,声音悠悠地从她的后背处传回来。
李柰闻言,随之一僵,她不搞不懂这件事情为什么这么突然,脑海里在不停地捣鼓着始末。
“不行~”随后认真地说道,“你怎么抢了我的台词,重来一遍!”
“我不管,反正是我先说的~”
“不行,再来一遍,我要先说~”
“下次换你先说,如果你要发展成更进一步的关系的话。”
“流氓~”
在李柰看不见的地方,司徒璞云仍然是愁容满面,整个人的情绪显得更压抑了。
司徒璞云的彻谈计划暂时搁浅,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反感和排斥,他打算先把人哄回上海。
“我过两天要回上海了,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李柰马上松开了他的怀抱,情绪顿时变的很紧张,刚想开口抵抗和拒绝,随后又马上松弛下来,她娇嗔着道,
“怎么那么快就要回上海啊,我的脚还没好呢!”
“学校有点工作要及时回去处理一下,不如你和我一起回去吧,刚好趁此机会回医院好好做个检查……你的脚~”
“有这个必要吗,我的脚应该快好了,跑这么一趟可能会恶化更严重。”
她笑嘻嘻地跟他分析,关于她回不回上海的决定这其中的利弊,试图合理化自己的坚持己见。
司徒璞云试探了多次之后,都得到出奇一致的口风,她就是打算继续耗在这座小镇里。
没办法,司徒璞云只能改变策略。
他们又相继无事在小院儿里继续待了小半个月。对于肿瘤病人来说,每一个治疗周期都是至关重要的。
李柰离开了医疗体系,一个人仅凭几种抗癌药物在小镇里支撑了好几个月,这对她来说是一种奇迹。
不管任何抗癌药,始终都会有不耐受的时候,真到那个时候,药物对肿瘤没有了抵抗作用,那就离恶化不远了。
宋屿森在小院儿小住了几天之后,司徒璞云就将他送回古镇了,小家伙出门许久就开始想家了。
这小半个月,刚好可以给这两个正式步入热恋的情人一个独处的空间。
他们俩在小院儿里栽花种菜,品茶码字,既有夏日炎炎的酷暑难耐,又有两情相悦的你侬我侬。
白天除去基本的劳作之外,就种花饮茶,夜晚依偎观星。
小镇生活好不惬意!
但是李柰的病情始终像颗大石头一样,压得司徒璞云喘不上气,他一直在伺机继续劝服李柰跟他一块回上海。
最终李柰答应他一周后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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