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邱淞婷被一声巨响吵醒。
她揉了揉眼睛,然后翻起身查看情况。
一看,地上一个黑糊糊的人影把她吓了一大跳。
邱淞婷忙爬下床去开了灯,果然就见景岚摔倒在地上。
她走近一看,景岚的一张脸红得吓人,眼神也迷迷糊糊的。摸了摸额头,果然烫极了。
“景岚,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景岚吃力地点了点头,声音沙哑道:“不好意思,吵到你了。”
“说什么呢,我现在给你把衣服穿上,咱们去医院。”
邱淞婷忙在她衣柜里拿了一件厚厚的羽绒服给她裹上,接着自己换好衣服后就扶着她出门了。
深夜,出租车少得可怜。
就在邱淞婷考虑要不要打120时,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两人面前。
一个看起来25岁上下的男生从车窗探出头来,“同学,要帮忙吗?”
邱淞婷有些警惕,但现在情况实在紧急便把情况说了一遍。
“上车,我送你们过去。”
上了车,邱淞婷手里紧紧捏着手机,以免情况不对时能马上报警求助。
车子在空荡荡的马路上疾驰,不到20分钟就来到了市中心的医院。
邱淞婷挂了急诊,医生看了一下怀疑是病毒性感冒,便让她带着景岚去打点滴。
为了方便去取点滴瓶,她将人放在椅子上,自己便连忙去取药了。
景岚靠在椅子上,只感觉浑身酸痛,头痛欲裂,眼前的一切都产生了重影。
而且她还口渴得厉害,本来当时是想下床喝水,没想到身上压根没有力气,一下床便跌倒了。
她回想昨天晚上从雪场回来时还好好的,第二天还照常去辅导班上了课,怎么到了晚上就突然生病了。
但现在,景岚也没有力气去思考了。她用手指甲掐着手背,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手背上的肉被她掐出一道深红色的痕迹,眼见那痕迹渐渐有了出血的趋势,一只温暖的手将她的手握住。
“景岚,你还好吗?”
又是这熟悉的声音,景岚努力睁开眼,但模糊的幻影让她辨认不出眼前人的模样。
赵云懿又尝试着跟她说了几句话,但都没有得到回应。
他抬手覆上她的额头,温度高得吓人。
这时邱淞婷回来了,见景岚身边站着一个穿白大褂的人,她下意识将输液瓶交给了他。
“医生,你快给她输液吧,她现在烧得太厉害了。”
赵云懿一愣,接过了药瓶。
原本他是交接完夜班准备下班,但现在自己恐怕是走不了了。他让值班室的护士找了个轮椅过来,将人推到了输液室。
当针头扎进血管时,景岚的眉头皱了一下。
“你是她的朋友吗?”赵云懿问。
邱淞婷点点头,“对,我们俩一个宿舍的。”
“她最近干了什么?怎么会得这么严重感冒呢?”
邱淞婷听出了他言语里的关心,但现在自己不知道他和景岚的关系便没有多说。
“现在天气越来越冷,估计是出去的时候穿少了吧。”
赵云懿叹了口气,“这里有我和护士守着,你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早上再来吧。”
“你是认识景岚吗?”
“我之前是她的主治医生。”
听到有这层关系,邱淞婷就不觉得奇怪了,但要她回去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这样,医院有个招待室,待会我让护士带你去,你在那休息吧。”
邱淞婷想了想觉得这个办法最合适,便答应了下来。
等邱淞婷走后赵云懿来到景岚床边,发现她的眉头仍紧紧锁着似乎很难受。
他去到值班室,扯了一张一次性棉布用凉水打湿后盖在了她额头上。
果然,她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了。
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静静看着床上躺着的女孩。
犹然想起自己记得第一次见景岚时,她在自己家附近的一家咖啡书店做兼职。
那时,赵云懿一眼就被那个认真看书的女孩给吸引了。
等女孩被叫走时,他过去翻起了那本书,是洛拉劳夫的《提里斯之邦》。
喜欢这本书的人很少,他自己就是其中之一。
赵云懿一直觉得,喜欢看洛拉劳夫的书的人内心都很纯真,因为只有这样的人才会被书中的世界所吸引。
在那个世界,金钱不再是人们所追求的目标,而是自由与梦想。
从那以后,赵云懿经常能看见女孩在看洛拉劳夫的书。
偶尔会有男孩子跟自己一样被她吸引而上去搭讪,但女孩总是很有礼貌地拒绝了他们。
赵云懿突然很羡慕那些男孩,至少自己没有那个勇气。
直到后来,她不见了。
赵云懿问了店里的其他工作人员,工作人员说她已经找到正式工作不需要兼职了。临走前,他问了她的名字。店员告诉他,女孩叫景岚。
坐了一夜,天开始蒙蒙亮。
赵云懿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八点了。
他刚想要站起来活动一下身体,突然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病房里的宁静。
赵云懿看了眼桌上的手机,屏幕上来电人的备注是何部长。
似乎是被声音吵到,病床上的人嘤咛了几声。
赵云懿不想吵醒她,便拿起手机来到了病房外。
他按下接听键,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景岚,邵岐的采访改到了下午,你早上不用那么着急过来”
“不好意思,我不是景岚。”赵云懿不自然地咳了一下。
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何砚州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你是谁?!你怎么会拿着她的手机!”
听到对方的质问,赵云懿突然有些不想解释。但出于道德考量,他还是决定好好说明一下。
“我是海市医院的医生,她昨晚发了高烧,今天早上刚打完针现在还在睡觉。”
听到是医生,何砚州松了口气。但听见景岚病了,心里又不免担心起来。
“那她现在情况怎么样?烧退了吗?”
“已经退了,具体怎么样还得等她醒来再看。”
“好,那等她醒了麻烦您让她回我个电话。”
挂掉电话,赵云懿回到病房时发现景岚正睁着眼睛看着自己。
“赵医生,怎么是你?”她哑着嗓子问。
“你昨天发烧了,我当时正好下班就碰到你朋友了。”
景岚盯着他手里的手机,眼神似乎在询问自己的手机为什么会在他手里。
“刚刚有人打电话过来,好像是你的上司。”赵云懿拿着手机慌忙解释道,“我怕吵醒你就擅自接了。”
景岚低下头,一缕青丝从她肩头落下,遮住了她半边脸颊叫人看不见她的表情。
心思细腻如她这样的人怎么会看不出赵云懿偶尔流露出的情愫呢?
但景岚只是觉得可惜,可惜赵云懿只是一个地位平平的医生,也可惜他识人不慧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谢谢你赵医生。”她接过手机,“您应该很忙吧,我现在已经没事了,您去忙吧。”
听到这话,赵云懿愣了一下。他垂着眸子,语气略有些沉闷。
“好,那你有不舒服再叫我。”
他从口袋里拿出便签和笔,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后面如果有不舒服都可以问我。”
景岚接过了便签,轻声说了句谢谢。
赵云懿离开不久,邱淞婷就提着早餐来了医院。
“你怎么样了?有没有感觉好一些?”
“好多了,谢谢你淞婷,昨天真是麻烦你了。”
吃了几口粥,景岚的脸渐渐有了血色。
“昨天那个医生,你俩什么关系啊?”邱淞婷忍不住好奇地问,“他昨天晚上说他来守着你,让我回去了。”
景岚拿着勺子的手一僵,“就是普通的医患关系,可能他怕我上次做完手术后有什么后遗症就上心了一些。”
“那这个医生还挺好的。”
不知怎的,景岚觉得这粥喝着越来越苦,勉强喝完以后就跟着邱淞婷一起回学校了。
下午,创峰地产大楼。
王蓉月背着包神清气爽地走上电梯,今天没有景岚跟着,自己就可以独自跟邵岐接触。
一想到这,她的嘴角都不自觉上扬了几分。
秘书带着她来到邵岐办公室,对方正在看文件,发现只有她一个人时脸上有一瞬间的诧异。
“邵总,今天的采访主题是您接手创峰时的心路历程。”王蓉月把录音笔放在桌子,“请问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邵岐看着录音笔,问:“我不是记得,有两位记者的吗?”
“景记者今天请假了,听说是因为感冒了。”
邵岐垂下眼眸,端起水杯抿了一口。
“严重吗?”
“好像也不是特别严重,就是个普通的小感冒。”王蓉月掩藏好眼里的鄙夷,“也不怪现在的年轻人,毕竟时代变了,工作上也没有我们那个时候那么有拼劲了。”
邵岐哪能不知道她在暗示些什么,心中不自觉冷笑。
“王记者,我们公司有很多景记者这样年龄的员工,他们工作认真,甚至比一些老员工都还要努力。”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王蓉月,“如果他们听见王记者你刚刚这番话,会作何感想呢?”
邵岐的反驳让王蓉月的脸色变得十分复杂,她顺风顺水太久,已经忘了该做什么样的表情来应对邵岐的驳斥。
“咱们开始吧,王记者。”邵岐说。
王蓉月扯了扯嘴角,翻开文件夹开始采访。
一个半小时后,王蓉月采访完带着稿子回到了电视台。屁股还没坐热,桌上的座机就响了起来。
接起一听,居然是何砚州。
“王记者,你采访邵岐的稿子明天麻烦先给我过目一下。”
王蓉月愣了一下,“审稿这种小事就不用麻烦何部长了吧。”
“毕竟是创峰专栏的第一篇报道,得重视起来。”何砚州又说道,“另外,今天辛苦你了让你一个人去采访。”
得到上司慰问,王蓉月的疑心也放了下来。
“没关系,我一个人也可以的。”
“好,那就麻烦你了。”
挂掉电话,何砚州不停转动着手机。要想证实王蓉月剽窃,那自己就必须得先收集到证据。
至于怎么做,他还需要再斟酌斟酌。毕竟伸张正义也是讲究时机的,自己刚在酒桌上为景岚站台,若是一下子指出她被剽窃,那自己也有可能深陷舆论风波,所以必须得等到一个合适的时候再让她享受从天上掉下万丈深渊的感觉吧。
何砚州看了眼时间,距离上午打电话已经过去了七八个小时,按道理来说景岚也早该醒了给自己回电话。
难道,那个医生没有告诉她?
想到有这个可能,他立马拨通了景岚的电话。
学校里,景岚刚收到王蓉月发来的录音文件,对方丢下一句明天出稿后就再没再说其他了。
之前明明表现得那么关心自己,到现在居然连装都不装一下。不过想来也是,她本来就瞧不起自己,当时能在办公室说出那么一番恶心人的话想必已经耗尽了她对自己的所有耐心。
所以景岚也就懒得管她的态度,打开电脑想想怎么出稿。
虽然这些稿子最后都会挂上王蓉月的名字,但就像在阎王爷的生死簿上留名,存活不了多久。
写到一半,何砚州的电话打了过来。
景岚接起电话,装作不经意间咳嗽了一声。
“你在医院吗?还是已经回了学校。”
“下午打完针就已经回学校了。”景岚刻意压低了嗓音。
“怎么这么着急回去,你的身体恢复好了吗?”
“刚刚容月姐把今天的采访发给我了,让我尽量试着写一下。”
听到这,何砚州的担心几乎要从听筒里溢了出来,随即也更坚定了帮助景岚的想法。
“你病还没好,这些事先搁一搁吧。”
景岚又假装咳嗽了一声,“我没事的部长,今天让容月姐一个人去做采访我就已经很自责了,所以我也想出一份力。”
何砚州眉头紧锁着,想要骂她笨蛋,心里又心疼她太纯真,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
“不用着急,明天再写也是一样,没关系的。”
“放心啦部长,我很厉害的,您要相信我。”
何砚州靠在椅背上,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当然,我一直都相信你。”
挂掉电话,景岚眼睛盯着屏幕,思绪却飘到了九霄云外。
下次再见邵岐得等一周,这中间的时间跨度太长,人的感情又是最容易被时间冲刷而淡忘,所以自己必须得经常在邵岐面前刷好感好让他对自己印象深刻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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