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景言拍腿一笑,觉得衍冥总结得十分到位:“你这么说,好像还真是。”
见他表情如常,衍冥庆幸自己过了一关,舒了口气的同时松懈下来。
时间一刻一刻过得缓慢,众人担心那帮九碧泉宫弟子又杀个回马枪。
言洛和司洵两人外出查探,去查探哪处的守卫最薄弱。
楚景言和衍冥就端坐在这客栈大堂,警惕着周围一丝一毫不和谐的响动。
楚景言还在为该如何让溪无涯这件事大白于天下而苦恼,他紧蹙着眉,将整本书的设定仔仔细细回忆了一遍,等到天色渐黑,才忽然眼睛一亮。
衍冥觉察到楚景言的变化,正望向他,楚景言已经迫不及待靠近,靠在衍冥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楚景言说完,时刻观察着衍冥的反应:“仙君觉得,这样可行吗?”
衍冥点头回应:“或可一试。”
楚景言大喜过望,急忙从座椅上站起,走到衍冥身后,双手在他颈间和肩膀上摸摸按按,捶捶打打:
“哎呀,真是的,又要辛苦伏冥仙君了,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衍冥闭眼,被按到舒服的地方时,享受般轻轻抬头。
楚景言以为他这是在求吻,不可意会一笑后,果断弯腰吻了上去。
感受到唇边的那阵温软,衍冥忽然睁眼。
楚景言如蜻蜓点水一般又要移开,衍冥伸手将他一按。
楚景言却不动声色一挣,逃脱后倚在他耳边轻轻说道:“仙君先不要心急,事成之后的三天,仙君叫我往东,我绝不会往西。”
衍冥万年不变的冰冷双眸此刻有微光闪动:“那岂不是,每天都可以……”
楚景言笑得狡黠,眼神复杂暧昧却不言语。
衍冥意会后,将他的手轻轻一握,又害怕楚景言会反悔,急切答道:“好。”
言洛和司洵在这时恰巧归来,司洵走到衍冥身前严肃道:“师尊,那些守在城外的九碧泉宫的弟子准备换班了,要走,趁现在。”
衍冥点了点头,一道灵压从他身上发出,大堂内的其他人受了这道灵压,纷纷失去意识控制不住往下倒去。
楚景言趁机走到楼梯口,朝着楼上屋内的两人喊去:“聂师兄,聂师兄,要走了!”
聂文清将屋门轻轻打开,探出脑袋确定四下无人后,才带着纪千珏走了出来。
纪千珏重伤未愈,行走起来有些缓慢, 她勉强撑着,不愿让众人再费心担心自己。
楚景言见原本互相猜忌、水火不容的两人居然从白日聊到了深夜,不免有些惊奇,他朝着两人问道:“你们两位,究竟都聊了些什么,怎么聊了这么久?”
纪千珏苦涩浅浅一笑:“聊无涯师兄。”
楚景言了然一笑,要是聊起溪无涯的话,这两人之间确实有说不完的话题。
众人一齐来到客栈门口,纪千珏不安问道:“楚师兄,接下来我们要去哪儿?”
楚景言已经登上了衍冥的朝狂歌,回头对她笑道:“我们去岿然峰,有一件事,还需要师妹去做。”
聂文清也祭出武器,他知道纪千珏灵脉虽已搭好,但伤势未愈,御不了剑,于是对着她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纪千珏也没有逞强推辞,她站稳后认真看向楚景言:“师兄请讲。”
楚景言伸手在衍冥背上一拍,示意他可以走了,又转头对着纪千珏一笑:“走,师妹,我们边走边说。”
——————
清晨,雾气朦胧的岿然峰山脚下。
一弟子打着哈欠,睡意朦胧。
岿然峰在这山脚下耗资颇多,修了个白砖玉瓦、像模像样的台子,每日都人满为患。
弟子仰头倒在座椅上眯眼小憩,看着头上挂着的“仙盟会”三个字的牌子,视线越发模糊。
纵使是在规矩森严的仙家百门之中,也难免会有心术不正之人。
一般情况下,如有作奸犯科之人,都是交由门派内部自行处置。
但为了稳固修仙界的良好风气,避免门派内部包庇纵容、滥用刑罚之风,仙家百门又联手成立了“仙盟会”。
若有冤屈,或是不服门派判罚之人,可上告至仙盟会,由众仙门予以裁断。
仙盟会和择仙会相同,掌事权每五年一换,今年主持仙盟会的,恰好便是他们岿然峰。
这弟子已经不知道连续多少天没有休息好了。
每日因一些琐碎事来这的修仙士实在是太多,还好今年是岿然峰主持仙盟会的第五年,听说明年便会换成九碧泉宫。
不然,他实在是快要熬不住了。
他正叹气想着,忽然听见一阵轻微脚步声,惊醒过后,又瞧见一抹瘦弱纤细的身影从稀薄雾气中走出。
那女子脸色略显苍白,在初升的朝阳下晕染着光泽,她走得很慢,目光柔和却坚定。
一日之计在于晨,今天的生意,又来了!
这弟子内心叫苦,却强打起精神,笑脸迎了上去:“这位道友,是来仙盟会的?还是来岿然派有事的?”
纪千珏毫不犹豫道:“仙盟会。”
弟子若有所思点点头,又道:“跨门派之间道侣的情感钱财纠纷,请姑娘去那边拿蓝色铃铛,进岿然峰后左转去第一个房间,有弟子为您专程记录。”
纪千珏摇了摇头。
弟子又想了想:“举报修仙士罔顾法纪,不正当敛财,请姑娘去那边拿上紫色铃铛,去左转的第二个房间。”
纪千珏又摇了摇头。
……都不是?弟子的瞌睡醒了大半。
刚才他说的那两种,是他这么些日子以来,遇到的最常见,也是最好解决的问题。
弟子紧张揣测纪千珏的脸色:“那是……什么事?”
纪千珏看向场中白玉砖瓦正中一口镀了金边的钟。
两日前,来岿然峰的路上,楚师兄对她说过,直截了当杀了他们,的确能解心头之恨。
但无涯师兄的死,就会从此尘封,除了他们,再无人知晓,再无人相信……
楚师兄说,不仅要让他们受到惩罚,更要让他们的所作所为被世人所不齿,被所有人唾弃,让所有人都记得九碧泉宫还有一个叫溪无涯的弟子,因长老和宫主的贪念枉死。
纪千珏一刻也不愿再耽搁,她快步走到钟前,看着这庄严肃穆的一口大钟,深吸一口气。
“铛——铛——铛!”
“铛——铛——铛!”
钟声亘古哀远,一层层气浪将这场上的灰尘一扬。
弟子慢了一步,没有来得及将纪千珏拦下,他脸色一白,快步走到纪千珏身边,急忙出声阻道:“道友!这钟是干什么的你知道吗?你就敲?”
纪千珏随着他的这一声,手上动作仍不停歇。
又是一道钟声响起过后,纪千珏目光定定看向前方,语调明明和缓平常,可不知为什么,却让听上去的人感到无比哀痛:
“知道……我要为一人鸣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