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围区的夜晚很不安宁,这间平房的隔音效果实在太差,我总能听到一些嘈杂细微的声音,像是有细沙在轻轻地攒动,由远及近。
但好在声音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就消失。
这座城市阴暗的天空让我分不清昼夜,当卟卟将我叫醒的时候,我发现外面的景物和我昨日傍晚所见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同样的黄沙纷飞,昏暗无比。
[主线提示:您需要前往外围区贸易中心,完成您第一日的工作]
“白……木子您好,现在是镜界时间早晨七点整,您需要早餐吗?”卟卟立在床边,面板微仰,那两团蓝色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我。
再怎么说早饭还是得吃的。
“我需要。”我从玩家背包里掏出一套方便行动的换洗衣物,麻利地套在了身上。
卟卟得到我的回答后,转身就去了房屋内的一个隔间,我紧随其后,只见不大的隔间内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土豆,除此之外,我便再也没有看到除了土豆以外的食材了。
正如卟卟介绍的一样,外围区的居民只能以最为廉价且容易种植的土豆来作为基本的食物,像蔬菜水果肉类这样的食物都极其稀缺。
我翻了翻玩家背包,背包里的食物并不算很多,除了几个蛋糕点心外,剩下的都是我在商城购买的食物包,不过,至少我不用太过担心食物缺乏的问题。
卟卟挑出两个又大又圆的土豆,迅速地削了皮,随后,它显示屏一翻,直接将那两个削了皮的土豆吞了进去。
看得我啧啧称奇。
……这可真是种独特的烹饪方法。
没过两分钟,它再度掀开显示屏,拿出了里面被烤熟的土豆,撒了点盐,就递给了我。
我打量着手中的土豆:“你这是用什么烤的?”
卟卟一本正经地回答道:“主板。”
长见识了,主板还能烤土豆?
在卟卟直愣愣的目光下,我几口就将手中的土豆干掉了,有一说一,味道其实还不错。
简单地洗漱过后,卟卟提醒我要将乌鸦玩偶随身携带,随后它朝我伸出它那只较长的机械臂,说道:“罪夜之城白天的风沙比夜晚的风沙严重许多,请您抓紧卟卟的手臂,以免丢失。”
“丢失?”
“是的,丢失。”
卟卟的用词还真有些奇特,也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更深层的意思。
于是我依言抓住了卟卟的机械臂,在确认我抓紧后,它带着我走出了平房。
它领着我朝城市外围最亮的方向走去,而随着我们的行进,道路上的行人也逐渐多了起来。
人们衣着褴褛,几乎可以说是只围了块大破布在身上,就连脸上的防沙面罩都是这些破布的边角料。
而我身上的衣着对于这一路上的人来说,可以称得上是异类了。
我戴着面罩,他们根本看不清我的脸,他们小心而谨慎地观察着我,眼底带着隐晦的好奇。
也难怪,像我这样,穿着白色长衫黑色长裤,面带防尘罩,胳肢窝下还夹了个乌鸦玩偶,这样的形象,任谁来了都要多看一眼。
每个人的身边都有一个类似于卟卟的机器人在寸步不离地跟着,只是形态各不相同,但像卟卟这样破旧的很少见,它们显示屏上的眼睛无一例外都紧紧地跟随着身边的人类。
而在我的观察下,我发现,除了我以外,根本没有人会抓着机器人的手臂,他们甚至会尽可能地远离这些机器人,仿佛它们身上携带着什么不可触碰的禁忌。
这样的情景给了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有点不太正常,这些机器人,比起陪伴,这显然更像是“观察”,亦或是“监视”。
我不动声色地看向身边的卟卟,它对于这样的情形习以为常,只是依旧让我抓着它的机械臂,“吱嘎吱嘎”地带着路。
很快我就知道卟卟口中的“丢失”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在我们路过一个岔路口时,不远处一个男人的身下突兀地出现了一只黄沙凝聚而成的大手,它悄无声息地攀附而上,将男人整个包裹住。
男人一瞬间就感觉到了不对,他惊恐地挣扎着,嘶喊起来:“不……不!我会参加今年的‘罪夜大典’!”
“不要吞噬我,求您!”
他朝身边的机器人伸出手,绝望地哭着:“小天,求你了,救救我,拉我一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那个名为“小天”的机器人屏幕上的蓝色眼睛透出冰冷的无机质的光,直勾勾地盯着男人,任凭他挣扎,不为所动。
黄沙并不理会他的喊叫,将他完全包裹起来,他的挣扎显得弱小且无力,很快就被拖到了地面之下。
“啊啊啊啊啊!”
他的惨叫声依旧回荡在我耳边,周围驻足的人们见惯了这样的情形,除了愤怒与痛苦,他们的脸上更多的是恐惧和无奈。
地面彻底恢复平静后,机器人小天挪到男人消失的位置,一道蓝光扫过之后,它的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大大的红叉,同时诡异地闪烁起来。
“滴滴——编号,确认“丢失”,正在清除档案——”
随着一段机械音的响起,小天停下了动作,陷入了关机状态。
“卟卟,我抓着你,就能够避免‘丢失’么?”我侧过头,询问身边的小机器人。
卟卟行动不停,尽职尽责地回答了我的问题:“是的,白日的外围区……会随机吞噬已经成年但……但未参加‘罪夜大典’的残缺人,夜晚就会无差别吞噬所有残缺人。”
“抓住认证机器人的任何一个部位,都代表……代表此人目前处于庇护之下,也就不会‘丢失’。”
很详细的解释,我转头看向越来越远的死机机器人,又问道:“那个机器人会怎么样?”
卟卟声线无起伏地回答道:“会被执法人员回收,并等待下一个残缺人的出生。”
我不再言语,默默地跟随着卟卟来到了外围区贸易中心。
这里比起我们的住处附近要繁华许多,虽然建筑依旧简陋,但好歹算得上完整,人们沿着弧形的街道缓步走动,不时驻足询问街边卖土豆,卖生活用品的小商贩。
卟卟领着我来到了这圈建筑物中看上去门面最为奢华,充斥着神秘气息的店铺前:“白木子,这里就是您的工作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