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罗头,事情办得如何?家主吩咐过,最近风声有点紧,要提前动身了!”屋外响起了一道陌生的男音,听起来有些迫切。
紧接着,也就是那位所谓的三爷爷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带着些许的讨好:“陈管家,事情是这样的,人确实是齐了,但其中一个出了点状况,还望陈管家到时候在的家主面前多多解释一番。”
之后,便是一阵细碎的私语声,伴随着那男音的哈哈大笑声,他一连说了好几声“好说”,随后脚步声渐行渐远。
在小黑屋的深处,罗小二全然不关心外界的喧嚣,他独自蜷缩在角落里,眼角还挂着泪珠,心中不解为何父亲要将他卖掉,他究竟做错了什么?
“喂,我叫王二虎,你叫什么名字?看你一副老实相,该不会被家里人卖过来的吧?”一个比陈阳高出一截的大男孩走了进来,由于光线昏暗,罗小二看不清他的长相。只听到他的声音,十分友好地问自己。
罗小二抬起模糊的双眼,哽咽着轻声回答:“我叫罗小二,你也是被家里人卖到这里来的?”
王二虎笑了笑,有些得意地说:“哈,才不呢!我是自己心甘情愿来的。”
“我三叔说带我一起出去闯荡江湖,大赚一笔,以后吃香喝辣,衣锦还乡!你瞧瞧,我三叔够不够意思!”王二虎说到这里,不由自主地挺起了胸膛,仿佛是一只斗胜的公鸡。
他口中的三叔,便是前文所提到的王家老三,罗小二只是听说过他的大气,如今有他的侄子在身旁,罗小二不免对王二虎好奇地问道:“出去发财是怎么回事?”
王二虎一脸惊奇地仔细打量着罗小二,眼中满是疑惑:“嗯?你不会是什么都不知道,就被家里人给卖过来了吧?”
闻言,屋内几人纷纷侧目看向罗小二。
“我三叔可是宅心仁厚,自己发家致富还不忘带着家乡的父老乡亲一起致富,愿意带几个人出去发财去!”
“这里就你一个人是被卖过来的,我们都是自愿跟着我三叔出去赚钱,我三叔都会给一笔丰厚的安家费,有钱不赚,那可是王八蛋!看你一副呆头呆脑的模样,以后就让二虎哥哥罩着你吧!”王二虎一副大哥大的做派,拍着胸脯豪气地说道。
片刻之后,小黑屋的屋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罗小二的三爷爷冷着一张脸站在门外,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全都给我出来,家主现在就带你们出去赚大钱去!”
王二虎听到这句话后,眼睛一亮,急忙站起身来,第一个跑了出去。
轮到罗小二出去的时候,这位三爷爷忽然一把拉住罗小二的胳膊,一脸阴沉地说道:“出去后别乱说话,家主问你你就说你年满十八岁,只是营养不良这才瘦小,明白了没?”
“你要是不按我跟你说的说,你爹拿了多少钱,老子就有办法让他吐出双倍来!”
眼前这张嘴脸是那般可恶,可是家中缺钱,罗小二就算是心中再多委屈,也得打碎牙齿往肚里咽。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懂事的孩子有苦吃。
王家老三是个中年胖子,本名王继发,他身穿一件苍紫罗兰色的八花晕青衣衫,腰间系着一条宝石红虎纹宽腰带,头上用一根温润的玉簪挽起斑驳的头发。
他灼灼的目光在院子里几个少年身上来回扫视,神情似乎极为满意。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到站在最角落里的罗小二时,眉头不禁轻微蹙起。
他朝着罗小二一指,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陈管家微弓着身子,连忙解释道:“回禀家主,这孩子确实是已经满了十八岁,乡下孩子总是缺营养,所以才长得瘦瘦小小。只要再养几个月,他自然就会长回去。”
王继发满脸的不满,但又无可奈何。
上面的人催得紧,要是再不出发,耽误了时间,就连他也得挨一顿训斥。
“行了,以后做事要认真点,别给我玩什么欺上瞒下!要是下一次还有这种事情发生,你这个管家有的是人想要当!”
王继发混得如此风生水起,又岂会是简单之辈,他一眼便看出属下心中的那些小九九,以及是否有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只要是不太过火,把交代的事情办好,王继发顶多也就是口头警告一下,换人也就只是一种象征性的警告而已。
在陈管家的安排下,所有人都上了一辆马车。当罗小二路过王继发身前时,王继发忽然把他叫住:“停,你几岁了?”
罗小二浑身哆嗦了一下,想起三爷爷之前的叮嘱,他撒出了人生中的第一个谎言。
“我,我今年满十八。”
王继发没有说话,只是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拍了拍陈管家的肩膀,上了车队最前面那辆极为豪华的马车。
罗小二等人所乘坐的马车属于民用范畴,其大柱、车厢板以及架杠等均由普通木料制成,坐在其中颠簸得十分厉害,仿佛骨头都要散架。
在漫长的旅程中,已有不少同伴因晕车而痛苦不堪,趴在窗口呕吐不止。
大约颠簸了七八天的路程,马车穿过大片山脉,最终来到了一座名为伏牛镇的边境小城。
伏牛镇虽小,人口不过千余户,但其四周以粗糙简陋的夯土城墙环绕,因此也可称之为城。
由于靠近边境的缘故,商队在这伏牛镇络绎不绝,他们或在此歇脚休息,或贩卖物品、交换物资,然后继续前行。
因此,镇内几条街道分别通往镇子里的几个贸易坊市,方便商队进行采购和交易。
随着商队的增多,自然也就催生了更多的强盗。
而伏牛镇恰好位于一片广袤大山的环抱之中,仿佛是被大山包围的一块盆地。
商队进出这个地方,势必要穿过崇山峻岭。
在这片沃土催生之下,山匪也就应运而生了。
山匪一多,商队为保障自身财物和小命,避免发生人财两空的悲剧,便开始请镖局帮忙一同押运货物。
于是乎,伏牛镇的三大镖局——汇通、武运、灵通,应运而生。
他们借助伏牛镇四周大山匪患的优势迅速发展壮大,如今甚至在京师也有了三大镖局的踪影。
这伏牛镇上的山匪、商队、镖局三者之间,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关系。
两辆马车在古色古香的街道上缓缓行驶,车轮摩擦着石板路,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街道上人来人往,各式各样的行人络绎不绝。
迎面走来的是一大家族商队,他们簇拥着几辆满载货物的马车,浩浩荡荡地前进。
相比之下,王继发所乘坐的两辆马车显得微不足道,几乎被忽视。
马车最终在一座并不惹眼的客栈外停下。
一名男子从为首的马车中从容走出,他身后跟着七八个年龄参差不齐的少年。
这名男子正是王继发,他已换上了一身朴素的衣裳,若隐若现在人群中,恍若尘世间的普通人。
客栈名为清风客栈,在伏牛镇只能算是一家中等规模小客栈,不过胜在位置还行,客栈生意也还算火爆,奇怪的是,就是不见这家清风客栈扩大规模过,永远都是那个模样,一直都从来没有变过。
客栈里热闹非凡,几十个食客正在用餐,彼此分享着各种见闻。
客栈掌柜见到王继发,热情地迎上前去。
他亲切地称呼着“老王”,仿佛这对他是久别重逢的朋友,亲自将王继发一行人请上了楼。
而对于那几个少年,则有店小二妥善照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