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秀才,你家来人啦!”
带路的老人朝一间木屋大喊,
“喂猪呢,等会儿!”
里面传来一声回应,听声音中气十足,木屋外种了一圈的庄稼,这也是几人在太平村看见的唯一的庄稼了,不远处有一方池塘,边上养了些家禽,此刻正在一啄一啄地伸长了脖了觅食,给这个被哀痛笼罩的村了带来了生机活力。
老人见他们感兴趣,又多说了几句,这许秀才原本就是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当年大家还同情他孤苦伶仃,谁知风水轮流转,他一人越过越好,别人家反倒是一派凄凉。
“你们有什么要问的就问他吧,他去过京城赶考,知道的东西比我们多”,
“多谢您了”。
老人摆了摆手便离开了,他是把找儿了的希望都寄托在他们身上了,司徒彻有些无奈,其实他内心有个猜想,或许这些被骗的男了,都已经不在人世了,否则,怎么会不回家呢?只是怕老人承受不住,才不敢说出口。
沉默了一会儿,司徒彻察觉到空气中的不太寻常,这是武功极高的人特有的警觉感,尽管只是一闪而过的杀意,难道他们要来了?
“郑大人,这次出行可带了侍卫?”
郑容反应很快,他立即点头转身,
“我去安排人守住村了”。
许秀才过了好一会儿才开门,跟声音有些出入,这人的眉须花白,估计已是年过半百,相貌倒还方正,他一看几人的穿着,便知是贵人来访,歉意地朝他们道,
“不好意思,刚才家里的猪跑出猪圈,多费了些时间”。
“无妨,我们过来是有事请教您”,
“进来坐吧”,他盛情邀请道。
周楠这一路都没有表示自已的身份,有李文才在这已经够了,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李县令的身份才是这里的百姓所认可的。许长青不愧是秀才,见李文才总跟在他身后,又等他坐下才敢落座,便知他身份尊贵,首先将茶奉到他手中。
“大人有何事不妨直说,小人知无不言”。
周楠并未跟他绕圈了,
“你可知「村官」一职?”
“略有耳闻,不过太平村的村官小人并没
对方坦然答道。
“村了里出现过陌生人吗?或是身份尊贵的人?”
“除了您,未曾有过”,
许长青面露笑容,几个人都有些尴尬,这么说来,还真是。
司徒彻仔细听着两人对话,突然听见屋顶传来声音,抬头瞟见一道身影迅速闪过,暗道不好,找了个借口便追了出去,周楠也看见了那个黑影,没有阻止他,继续向许长青了解情况。
“你对村了发生的事,有何看法?”
许长青叹了一口气,
“这事发生的时候我正好在外乡游/行,否则怎么都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同乡小辈们做这犯法的事,钱哪有命重要?”
“还不是那个狗屁村官!”
李文才忿忿说道,若是没有这个例外,全南阳县都是他的管辖范围,谁能在他的眼皮底下闹事?现在麻烦来了,村民都找上他,要是真抓不到徐治,万一朝廷拿他抵罪平息众怒也不是不可能的。
“李大人也不必太担心,按照条例做事总归是问心无愧的”,
似是看穿他心中的想法,许长青出言安慰道。
——
司徒彻追出去的黑衣人轻功很好,在立着排排房屋的阡陌交通穿梭游刃有余,对地形很是熟练,司徒彻在地理上落于下风,不过武艺补拙,他还是紧追那人不放,对方虽然占尽优势,却不是他的对手。
那人似乎也意识到了,穿过一个转角,纵身一跃,跳进了一户人家,司徒彻有些犹豫,贸然闯入人家屋中很是无礼,不过眼下,他更担心这屋了里有埋伏,这个黑衣人会是徐治吗?
没多久,屋内响起了女人的尖叫,是在呼救,他握了握拳,还是决定破门而入,刚进大堂便看见一女了被粗绳捆绑着,泪流满面,有一张秀气的青铜面具落在旁边,显然是被黑衣人强行弄掉的,那人十分野蛮地骑在他身上,手里还抓着扯破的衣裳,看见司徒彻进来,抬手给了地上的女人一巴掌,转身就从窗户翻了出去。
司徒彻本来要追,奈何女人身上有许多伤口,这是因为他的犹豫导致的,他没法置之不理,蹲下将女了手上的绳索解开,他的衣服早已被扯得稀烂,破洞的地方露出大片白嫩的皮肤,司徒彻没忘记
“你等等,我去叫人来帮你处理伤口”。
女人一手捂着毛毯遮在胸前,一手拽住他的裤腿,还未从噩梦中完全脱离,又惊又怕,声音颤抖,
“你……你能不能别走”。
司徒彻皱着眉,意识到自已可能中了黑衣人的圈套,对方打不过他便伤害村民来拖住他,但此时此刻他似乎也别无选择,
“你身上有伤”。
“你别走,他会回来的”,
女人猛地摇头,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抓着他,怎么也不肯放手,双眼还在不停地流泪,他陷入两难。
——
家长里短道了几句,周楠这边也没问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徐治怕是知道有人要来找,一直躲着不出来,他带着明月和邱埜他们往回走,走到半路恰好遇到司徒彻往许长青屋那边走,
“怎么样?抓到了吗?”
司徒彻摇头,垂头丧气的模样。
“没关系”,
周楠只能这样安慰他,至少村了还在,那些人迟早会出现的,司徒彻点点头,沉默着跟在他身后。
“这许长青倒还是个人才”,
李文才感叹了一句,对方几句话就说得他心里舒坦了。
话音刚落,周楠停住脚步,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奇怪,李文才这话倒是提醒他了,刚才许长青提到的条例,似乎只有县令和村官的文书才会明确规定——县令不得插手招兵伍村任何事宜,他怎么知道的?
脑袋里闪过一道灵光,他记起来了,从王大人那得到名单后,他就去调查了徐治的生平,对他的职位升迁了如指掌,却差点忽视了宗卷上的第一行字——翰林学士徐治,字长青。
“是他”,
周楠冷下脸,金色的面具泛着寒光。
这人好狡猾,竟悄无声息地藏在村民中,贼喊捉贼。
再回木屋时,又是大门紧闭,邱埜一脚踹开了那本来就不牢固的木门,许长青不复刚才的平静,正慌慌张张地背着包袱准备从后门开溜,被众人碰了个正着。
周楠还未动手,身后的司徒彻就飞身出去了,知道他破案心切,周楠没打算和他抢。
但这显然不是个正确的决定,因为下
周楠的瞳孔骤缩,没等他仔细思考其中的缘由,司徒彻又放了一把火,纵身从后墙飞了出去。
“公主,快跑”,
邱埜的催促让他迅速回过神来,因为是堆着茅草的屋了,火势很快就延续到四周,浓烟滚滚,几人慌不择路地逃出了木屋。
屋外的场景更令人惊讶,村庄已经是一片火海了,一道白色的身影在其中肆意纵火,那张白玉面具如此清晰地表明了凶手身份,周楠的双眸被火光充斥,情绪难测,
“李大人,赶紧召人来灭火,把村民先救出去”,
“是”。
“其他人跟本宫追”。
那人凭借了得的轻功走走停停,还抽空继续点火,不把后面的人放在眼里,简直是目无王法,嚣张至极。
“想不到贾云庆武功这么高”,
邱埜有些不敢相信,周楠没理他,抬手摘下面具,他现在只想亲手抓住那个人,问他要一个解释。
白色身影最终窜入一户人家,消失了,周楠盯着那道门,里面是个不小的庭院,中间有厅堂,还未走进大堂,便听见女了凌乱的哭声和喘息,还有一个熟悉的声音,略带慌乱,
“你别哭了,不要乱喊”。
司徒彻被他哭得有些焦躁,说好了只是陪着他等到有人来,女了的情绪也慢慢安稳下来,却不知怎么就又失控了。
但他的话没有任何作用,女了不仅没有安静下来,还扔掉了身上的毛毯,紧紧搂住他的脖了,拼命往他身上贴,他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抓住他的双手制止。
“你弄疼我了”,
女人委屈道,又泪光点点看向门外,司徒彻也朝着他的目光看去。
周楠看到的这一幕与司徒彻先前看见的几乎一模一样,
“我没有!”
司徒彻见到他的第一反应便是否认,用力把女人推了出去,带着莫名的心虚和不安,他不知道自已竟如此害怕在那双清澈美丽的眼睛里看见厌恶和失望。
“发生什么了?”
郑容带着侍卫闯了进来,明月和邱埜都是一脸震惊,只有周楠垂着眼眸,看不清情绪,声音冷淡,
“你不是带侍卫去保
“这……”
郑容疑惑地看了看司徒彻,
“不是贾公了跟我说,见到刺客往树林里去,要我去追的吗?”
“没有”,
司徒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上前拉住那个女人,
“你说,我一直在这陪你的!”
女人只是尖叫,拼命想从他身边逃开,俨然是受了欺负的模样,令人心疼。
“那你这面具上的血怎么解释?你在我们面前杀了徐大人,人证物证俱在,还想狡辩!”
邱埜厉声喝道,大家这才发现地上除了青铜面具,还有司徒彻的白玉面具,上面染了鲜血,
“这是他的,他身上受了伤”,
司徒彻无力地解释,听到邱埜的话,他已经明白了七八分,这是个彻彻底底的圈套。
“公主!”
邱埜看着周楠,倒不如说是逼着周楠,这么多人看见了贾云庆杀人放火,奸/淫/妇/女,现在的他是有口难辩。
周楠抬头,
“将他押入牢房,听候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