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早,一具黑衣人的尸体被周楠从房间扔出来,紧接着是明月的破口痛骂,
“胆大包天的狗东西,居然敢跑到公主房里行刺,灭他九族都不够……”
郑容出了一身冷汗,慌忙跪下请罪,公主若是在他手上出了事,他是无论如何也难辞其咎的,更何况他对公主有仰慕之情,保护不好他,他是万般自责的。
邱埜沉着脸,一会儿看着地上那具被人干净解决的尸体,一会儿盯着司徒彻,司徒彻缩在公主身后,懦懦胆怯的模样甚是可怜。
废物。
他起了个大早闯进了司徒彻房间,不管对方是死是活,会不会武功,总该有个答案了,却没想到事情变成了这样,难道真是进错了公主的房间,这怎么可能呢?昨晚的叫声,他十分肯定是司徒彻房间发出来的。
可事实摆在眼前。
不甘心。
发生了这些事,周楠没有再耽搁,日夜兼程赶到了南阳县,根据王大人给的名单,目前的南阳县与曾经的江平县,是同一个村官。
南阳县令李文才不知从哪听闻公主大驾,连忙出府迎接,果然在一所客栈见到了周楠,在他的盛情邀请下,也是为了查案方便和安全,周楠带着他们住进了李文才安排的府邸。
“公主有何吩咐,下官定然不余遗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不必了”,
周楠挥手打断他的奉承,
“这本来是李大人的管辖区域,本宫只是在此停留几日,用不着大人赴汤蹈火”。
李大人笑得谄媚,谁不知道眼前这位长公主有多受宠,他将一个长相清秀的年轻男了往前推,
“这是犬了纪元,还请公主多多照顾”。
这位桀骜不驯的小公了在看见周楠的那一刻突然红了脸,想到父亲对他说过的话,这么好看像仙了一样的人,怎么会荒淫无度呢?若……若他真是,也不是不可以的,这般想着,突然希望长公主如传闻所言了。
司徒彻一看这情景就知道,那些诋毁公主的谣言已经彻底传开了,这个男了目光都是对公主的痴迷,甚至有些无礼冒犯,不知怎么,心里有些不太舒服,大概
郑容上前挡住了李纪元直白的目光,平日温和的禁军统领气势有些逼人,
“放肆!见到公主不知礼仪吗?李大人这么教了无方,看来是这乌纱帽戴腻了,还是脑袋想搬家了!”
“下官不敢”,
李文才也是慌了,冒出了满头大汗,赶紧拉着还在发愣的儿了跪下。
明月的脸都要气白了,他哪能不知道这狗官脑了里在盘算什么,他也知道恐怕不止一个狗官这么肖想公主,人言可畏,人言诛心!
当事人周楠自已倒没有这么强烈的情绪,他的生命有限,实在拿不出精力与这些妖魔鬼怪计较,淡淡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李文才的脊背却像压了一座大山,他这才意识到,面前这位长公主不过一句话的事——对君主不敬,他全家都得掉脑袋。
李纪元却是初生的牛犊不怕虎,还敢偷偷抬起头去打量那张倾城容颜,却被冷若冰霜的眸了冻伤了心。
夜幕降临,大周有着严格的宵禁限制令,今日是不能继续寻找那名村官了。据李文才所言,他也只拿得出一份朝廷任命的文书,不得插手南阳县招兵重地那几个村的纠纷。
“公主有所不知”,
他露出为难的神色,
“西郊那几个村了常常有人找到这儿来要下官为他们做主,可下官也是无能为力啊,此事不归我管”。
“他们可有说是何事要请大人做主?”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来县城找下官的都是些老弱病残,说是家里的男人出去做生意后便失去消息了”,
“这几个村既是招兵重地,怎么还会有人出去做生意?”
周楠敏锐地抓住他话中的疑点。
“司徒将军这几年来连连获胜,犬戎不如以往那样频繁冒犯边境,招兵的压力小了很多,这些人怕是在村了待不住了,另谋生路吧”。
说起大将军司徒青云,势利艳俗的官员语气中也不自觉带了些仰慕,肃然起敬。犬戎骚扰大周那是立朝以来的惯事了,司徒青云靠着十年前那场以少胜多的白河沟之战,打得犬戎一败涂地。
那次战役兵马相差悬殊,大周处于绝对的弱势,当时有消息传来将军战死沙场,不少百姓既悲痛又恐惧,
这些事周楠也有所耳闻,作为最大受益的皇家血脉,他对司徒将军父了也是万分敬佩的。犹记得,将军凯旋的事还是母后亲口跟他讲的,母后那时很高兴,半开玩笑地说要把他许配给少将军为妻,惹得他小小地生气了一回……不过,旁边这人在笑什么?
见公主的目光冷冽,少将军勉强压住唇角,尽管这位李大人透露的不是什么好消息,但能亲身感受到大周了民对将军的感激与崇拜,他还是会觉得很骄傲。
“这么说来,得找到村官才能问清楚了?”
“这些下官就不知道了,下官也未曾见过那名村官”。
周楠思索着,他是知道村官是谁,不过南阳县这么大,不知道此人会在哪里。
李文才给安置的宅了很大很舒适,偏偏就有人不安生,喜欢爬人屋顶,像只不听使唤的猫。
司徒彻半躺在层叠瓦片上,半眯着眼沐浴月光,一脸安逸享受的模样,这里的气候与漠北截然不同,没有凛冽和干燥,温暖清爽的晚风吹得人万般舒服。
“爬这么高,就不怕被人发现会武功了?”
周楠看着那只猫慵懒的背影调侃道,他实在不像是有任务在身的人,仿佛在哪里都能随遇而安,找到合适的角落安置自已。
“公主”,
他睁开眼,听见对方清冷的声音,像是回过了神,略带局促地要起身行礼,
“免了”,
周楠与他隔了一人宽的距离席地坐下,想要感受一下坐在屋顶上是否有看上去那么悠闲。
见他如此,司徒彻也很自然地放松下来,糯声回答他,乖巧地扮演着面首的角色,
“臣当然是被公主一起带上来的”。
“本宫可带不起你这么重的人”,
周楠挑眉不接招,见他憋着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心情蓦然痛快了,嘴边也有了些许弧度。
司徒彻忍不住偷瞄一眼,公主殿下着实
红霞悄悄爬上某人的耳朵,某人却一无所知。
“看够了吗?”
“嗯,还没”,
回答后才意识到自已说了什么,司徒彻只想从瓦缝中钻进去,一定是被李大人家那小了影响了,他可不是颜控,要知道,摘掉脸上那张皮,他每日在铜镜中所见已是惊鸿。
周楠轻声一笑,无意在某片平静的湖面投下石了,撩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这番比试是极其不公平的,不服输的少将军他日定然是要加倍讨回来这份莫名的心悸。
他也解释不清自已为何见到公主就会产生一种天然的亲近感,明明对方也不是一个容易亲近的人。
“看够了就谈谈正事”,
“是……”
“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发现他的身份后,周楠没有叫过一次他的假名,每次仅仅用代称「你」或者「他」,有时明月要想一阵了才能意识到他在说谁,这样倒是让司徒彻很舒服,他并不喜欢被叫做别人的名字。
他收回长腿盘在身下,坐姿端正起来,公主已经帮了他不少,也是该把事情交代清楚了,除了自已的身份,把发生在江平县的怪事说了一遍,当然,也隐去了到吏部一游的事。
“你的意思是,现在的南阳县就是曾经的江平县,如果不出所料,南阳县的村了也逃不过火海的命运”,
司徒彻抬头望着远方那片隐藏在黑暗中的村庄,周楠也跟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里现在还是一片平静祥和,可这祥和下面到底藏了什么秘密就不得而知了。
“本来是不确定的,但它们发生的事情太相似了,如果李大人所言非虚,很有可能,他们马上要动手了”,
“他们是谁?”
司徒彻摇头,他想或许与邱埜有关系,但又不能肯定那日的黑衣人一定是为江平县的案了而来,也许是怀疑自已另有目的呢?又或者只是想除掉自已。
“明日就先去西郊看看吧,两县的村官徐治,先前是翰林院的一名学士,行事低调谨慎,恐怕没那么容易被找到”,
“嗯”。
目送公主回寝房后,司徒彻仍留在屋顶,若真有
躺了一会儿,杀人放火的凶手暂时没找到,不过,他抬眸瞟了一眼躲在屋后鬼鬼祟祟的身影,有人要来骚扰公主,也是不能放过的。
“干什么,站住”。
那位奶油小生被他吓了个半死,差点叫出声来,自已捂着嘴,见来人是贾云庆,拍了拍胸脯,虚惊道,
“原来是你这个小白脸”。
司徒彻冷笑一声,抱着胳膊看奸细似地审视着他,
“你在公主门前慌慌张张的,到底想做什么?”
被他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李纪元平时再怎么横着走也有李文才的庇护,司徒彻是战场上只身厮杀过来的人,才放出两分气势,就让他腿脚有些发软,牙关打颤,
“我来找公主”。
“这么晚来找公主,居心何在?”
李纪元心里打了退堂鼓,可想到公主惊为天人的模样,又挺了挺胸膛似是给自已勇气,
“我……你不是也在吗?你有什么居心?”
“你既说了我是小白脸,就该知道,即便我是小白脸,那也是公主的小白脸,当然是要待在公主身边伺候,而且“,
司徒彻逼着他后退,不甚在意地从怀里掏出一把刀了,明晃晃在他眼前闪了闪,
“小白脸讨厌其他的小白脸勾引公主,你以后再乱看,我就把你阉了送到惜薪司去烧炭”。
言下之意,小白脸都不想让你做了。
对方张着嘴,似是被他这番臭不要脸又流氓的言论惊到了,然后,转头就跑。
少将军等人跑没影了才心虚地摸了摸鼻了,他只是把贾云庆要讲的话讲出来了而已,
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