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帷幕后的灯火摇曳着,华妃半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吩咐人再将菜热一热。
“到底不是伺候本宫久了的老人。”
华妃微微侧了侧身子,透过新来的小宫女好像看到了颂芝和周宁海。
“皇上政务繁忙,哪次来本宫这儿紧赶慢赶也要把饭热个几次,你们千万别懈怠了。”
小宫女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娘娘,刚才苏公公那边遣人来说,皇上不来了。”
“什么?皇上明明答应了本宫晚膳,怎会不来?”
“是……是皇上与诸位大人议事的时候,谨嫔娘娘去送了下午茶,皇上就留谨嫔娘娘在殿内……”
宫女的声音越来越小,俯在地上不断瑟缩着,就等着不久后瓷片碎裂的声音,小宫女才敢蹑手蹑脚的退出去。
临走她回头望了一眼,整间屋子里充斥着蜡烛的黄光,和红色的纱帐一搭,仿佛沾了血的夕阳。
她缩了缩脖子,赶紧转过头。
“华妃那边动手了?”
菊青只点了两盏灯在屋内梳妆,听到回禀的人说颂芝带人鬼鬼祟祟的出去了一趟就知道华妃又要使坏了。
“是,只是咱们不知道她会在什么时候动手。娘娘要不要防范一二?像重楼这种可以放置在香囊内的花可以防范蛇虫,咱们放上些?”
“可以,但不太必要。”
菊青看着银珠端过来的香囊愣了愣神,想起另一桩事,前世沈眉庄没跟过来,周宁海也没死,曹琴默还帮着出主意,华妃知道皇上的态度转变全是因着她哥哥的缘故才把颂芝送上龙床拖延,如今华妃图穷匕见,还陷在后宫争风吃醋中,也该有个人去提醒提醒。
“银珠,你想个办法,把甄远道借魏之耀弹劾年羹尧的事传到华妃那儿去,传不到也要让颂芝听见,她是个忠心向着华妃的,她知道就等于华妃知道。”
华妃恨甄嬛争宠,更恨前朝这个妄图蚍蜉撼树的甄远道,仇恨越集中,华妃越会一叶障目。
安排好一切以后,菊青估算着时间略施粉黛,取了做糕点的模具来装样子,果然没一会皇上便来了。
“臣妾给皇上请安。”
菊青表现出一闪而过的诧异,似乎没想到皇上会这个时间来。
“起来吧,朕看看你在做什么。”
“回皇上,臣妾无非就是打发打发时间,做些小玩意罢了。”
皇上看了那些模具一眼感到熟悉,这正是前些日子她送来的糕点的形状,当日莞嫔娇俏,皇帝便没太顾得上菊青的面子,后来看到糕点上点缀的“思君”图样,心底倒升起一丝窘迫似的。
“委屈你了,这几日天气炎热,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去取。”
“臣妾哪里受了委屈,皇上是君,总不能经常陪着臣妾,臣妾总该自己找些事情做。”
菊青顺势拿起桌上的一本书,“这几日臣妾总是在湖边看见用功读书的四阿哥,这还是四阿哥给臣妾的呢。”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皇上随便翻了两页,上面批注的字迹初具锋芒,和菊青娟秀的字大相径庭。
“他倒是大方。”
“是啊,小孩子总是这样。”菊青装作听不懂皇帝的弦外之音跟着夸赞起来,“臣妾只不过随口一说无聊,她便让嬷嬷取了这个来,臣妾问他,你把书给了我,你看什么呀?四阿哥小脸板正的说,昭娘娘放心,儿臣都背下来了……”
菊青说着说着见皇上无话,便停了下来,须臾,皇帝盯着菊青澄澈的眼神道:“听你这么一说,他比他哥哥用功。”
“若有空,朕自会去看看他。”
菊青等皇帝的銮驾走了,才松下一口气,四阿哥也是个半大孩子了,和宫中宠妃走的近,皇帝一定有所怀疑,可她不是甄嬛,自认也吃不了甘露寺的苦,可不能等着皇上送她一个好大儿,在皇上面前提一提弘历是必须的。
“娘娘会不会操之过急了,皇上就这么走了。”
银珠小心的扶着菊青,菊青摇头。
“皇上的心思岂是本宫能全猜中的,只是你要记着物极必反,大家都觉得皇上厌恶四阿哥,可若真如此,来日能继承大统的还有谁?”
红烛的泪嘀嗒一声掉在桌子上,银珠的心也跟着颤了一下。
“苏培盛,去看看弘历。”
皇上刚一出门便吩咐轿辇起驾,半天说出四阿哥的名字,苏培盛虽不解但还是照做了。
行至半路,皇上才从假寐的状态转醒。
“苏培盛,你说三阿哥怎么样?”
“三阿哥身强体壮,龙马精神,是皇上您的长子,现在由皇后娘娘教养着,应该正在阿哥所用功呢。”
“你知道朕想听的不是这个。”
皇上撵着手钏,神情略严肃了些,“自小,弘时就没什么心眼,品行尚佳但谋略胆识不足,齐妃生前只知道溺爱孩子,教不了他什么,他也不与朕亲。现在他成了嫡子,朕连一句真话都听不到了。”
苏培盛不知皇上又从哪儿听到了这些,苏培盛只管低着头不说话,到了岔路口,皇帝突然改口。
“朕记得清凉殿也是这个方向?”
“是,华妃娘娘这会估计还没睡,皇上可要去华妃娘娘那儿?”
“去看看吧,朕听说她变贤惠了?”
“正是。”苏培盛讪讪一笑,“听说华妃娘娘不仅退回了内务府送的花,说是要勤俭持家,连送过去的碗筷都降了档次。”
“既如此,朕就去看看她的贤惠。”
“嗻,起驾清凉殿。”
随着苏培盛的高声,轿子重新抬起走向另一条岔路,至少当下在皇上眼里,还是年家一党更棘手。
“罢了,四阿哥忍了这么久,也不差这一时半刻了。”
消息传回菊青处,她蹙着的眉很快舒展开。
“本宫乏了,都先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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