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芝低下头,华妃催她有话快说。
“娘娘是这样的,嫔妾昨日经过淳贵人的住所,偶然听到淳贵人身边的雨儿和宫人闲聊说她夜间好像看到了蛇,嫔妾就想起咱们当年不也养了蛇来着,现在正是蛇鼠横行的时候,若是哪里窜出一条蛇咬了甄嬛,谁也查不出什么。”
“只是这个主意是当年昭嫔给娘娘出的,现在她的孩子没了,已然不跟咱们一条心,若被她知晓内情跟皇上告状,嫔妾怕……”
“她敢?”
菊青一直躲着华妃不说,华妃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跪着举烛台时的懦弱模样,“一个攀龙附凤的贱人,就算她知道,也没有证据,本宫还怕她告状不成?”
“正好圆明园和哥哥的别院离得近,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
华妃安排了一通,蹙着的眉肉眼可见舒展开来,采月离的远虽没听清她们说了什么,但看见华妃前后的变化,心中升腾起不好的预感,赶紧抄小道回了闲月阁。
“采月,你可听清楚了?嬛儿真是这样和华妃说话的?”
沈眉庄放下未完成的绣品嗖一下站起身。
“嬛儿再不喜华妃,也不会在明面上留下把柄,她今日是怎么了?”
沈眉庄急得来回踱步。
“我怕她惹怒华妃,华妃对她使坏,若是嬛儿有个三长两短……”
采月安慰说:“娘娘别担心,不然咱们就把这事告诉莞嫔娘娘,也好有个让人有个提防之心。”
沈眉庄犹豫着拿不下主意,正此时小厦子脸上洋溢着笑容前来通报。
“参见谨嫔娘娘,原来娘娘在闲月阁。”
小厦子一挥手让人送上参加宴会才需要的头冠华服。
“厦公公怎么来了?”
沈眉庄看着他带来的衣服蹙了蹙眉。
“这是?”
“回娘娘,皇上三日后会在九州清晏设宴,还望娘娘准时赴宴,这些都是师父交代奴才做的。”
“辛苦你了,也辛苦苏公公了,采月。”
沈眉庄抬了抬首,采月递过去一包银子。
“请公公喝茶。”
“多谢娘娘。”
小厦子一向是个大喇叭,有了赏赐后喜笑颜开,更爱说话儿了。
“不瞒娘娘,这以往设宴皇上都是交给华妃娘娘主持,如今皇后娘娘身子抱恙,这次的宴会皇上特意叮嘱莞嫔娘娘协理。”
小厦子还想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之类的话,自知不合时宜闭上了嘴,观察着谨嫔的脸色,倒没生出厌恶之情。
“时候不早了,娘娘若没有吩咐,奴才就先告退了。”
“采星,你去送送。”
沈眉庄强撑着笑意点点头,听完这话却更加不安,嬛儿最近做事屡屡出格不说,那后宫内务岂是好插手的,初入宫时举办一场宴会她搭了不少私房进去还被敦亲王挤兑,如今抢了华妃的风头……
“采月,不行,本宫还是放心不下嬛儿,咱们必须得做点什么。”
“娘娘可是要去找莞嫔娘娘?”
“不,这件事还是要看皇上是怎么想的,如今只有见了皇上才行。”
沈眉庄怀孕时曾收到过太后送的一个簪子,皇上神情晦暗不清,后来小产皇上在她装睡不愿面的时候将这支簪子拔了下去,沈眉庄这才注意到这簪子,也打听出了来历。
太后偏爱幼子,幼子却在夺嫡后成了贼寇,这一直是皇上和太后的芥蒂,可后来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了,这份偏爱也就成了遗憾,沈眉庄只能赌一赌,皇上能念着旧情。
“你去将太后赠与本宫的簪子拿来,我与皇上没什么情分可言,只有再利用这个孩子一次……”
沈眉庄叹了口气,急匆匆赶去了议事处。
“谨嫔娘娘,这大日头的,您空着手过来了,可是有什么急事?”
沈眉庄经苏公公一提醒,这才发现自己实在太急了,表面功夫都没做好。
“本宫与皇上有要事相商,走的急了些。”
苏公公一脸不赞同的摇摇头。
“娘娘可知,皇上正在里面和诸位大人说话,娘娘若没有真要紧的事,还是改天再来吧。”
“这是为何?”
苏培盛叹了口气没好明说,“娘娘您敦厚稳重,皇上也不是会迁怒旁人的性格,只是前朝魏之耀贪污几十万两银子,还扯上了年大将军。”
苏培盛将声音压低,“这件事老奴也不瞒着娘娘,恐怕很快就要传遍朝野了,皇上已经令人抄了魏之耀的家了,这个时候,实在不是娘娘和皇上商量事的好时机。”
应着苏培盛的话似的,屋子里“彭”的传来一声巨响,似乎是皇上气急拍桌子的声音,沈眉庄不想打扰又不甘放弃。
“那公公可有什么好法子?太后娘娘此番叮嘱我出宫好好侍奉皇上,若是让她老人家失望……”
沈眉庄无奈搬出太后,苏培盛叹了口气,“娘娘别担心。”
说罢往屋子里探了探头。
须臾,沈眉庄端着茶盏缓步进屋,张廷玉正拱手让皇帝借此机会严惩年羹尧。
“凡人臣者,终功易,成功难,成功易,守功难,倚功造过,必定反恩为仇。”
皇上将臣子弹劾年羹尧写的序言明面发放以达警醒之效,张廷玉却不认为年羹尧能就此收手。
“皇上,年羹尧僭越至此,这样的惩处恐怕无法服众。”
“年羹尧终究是朕的家臣。”
皇上敲了敲桌子,极为矛盾的开口。
他可以说这件事没有充分证据直接牵连年羹尧,也可以从情分开口说他不忍心,明明已经吩咐老十七一步步架空年羹尧了,却做这副假慈悲。
“他为朕登基立下汗马功劳,朕也不愿与他断绝君臣情分,落下个兔死狗烹的名声。”
“皇上,午茶时间到了。”
苏培盛自外头走来,皇上挥了挥手,显然还想接着议事,听见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介绍茶是新到的雨前龙井,好奇的看过去。
“谨嫔,你怎么来了?”
“臣妾听说皇上多有忧心,特意前来侍奉,不知可有打扰皇上?”
沈眉庄低头浅笑,仪态仍然不改,只是匆匆抬起头偷看了皇帝一眼。
放在旁人身上皇帝一定觉得这些小心思上不了台面,放在端庄自持的沈眉庄身上却别有情趣。
“不打扰。”
皇上都这样说了,两个大臣自然不宜再留,对视一眼便告退下去,苏培盛也松了口气,溜出内室。
“你,还有你。”
他出了门替皇上关好门,一甩拂尘吩咐道。
“今儿个谨嫔娘娘怕是不会出来了,待会华妃娘娘身边的人来请皇上用晚膳,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明白吗?”
“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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