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世兰醉翁之意不在酒,终于说到了今日的重点。
她旧事重提说莞嫔恃宠生娇,连请安这种小事都能迟到。往后真生下孩子,整个后宫岂非要跟着她姓甄?
对于华贵妃的反复无常,在场的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甄嬛亦说自己已经请过了罪,贵妃也原谅了,不知道她现在是何意。
“贵妃娘娘虽生气,臣妾还是要说,富察贵人有孕时,皇上皇后都加以照顾,并非是为了富察贵人,而是为了江山社稷,如今富察贵人不在了,娘娘应该以死者为大,不该妄议。
“臣妾今日本就不是故意来迟,臣妾临近产期身体倦怠太医院太医皆可作证。就算嫔妾真的有意来迟,上有皇上太后,娘娘这句后宫姓“甄”,属实叫嫔妾惶恐。”
年世兰正生着气,甄嬛又不肯服输,哪怕敬妃出来调和也无济于事。
“天下女子皆以妇德为典范,莞嫔巧言令色,目无尊卑,以下犯上,本宫就罚你去翊坤宫外跪着诵读女诫,你可认罚?”
“贵妃娘娘!”
敬妃同华贵妃同有协理六宫的名义,无论是从担责任还是私人交情的方面都不得不求情。
“现在外面数九寒天,翊坤宫外的花岗石又硬,莞嫔怀有身孕,实在不能受此责罚啊!”
“是啊,贵妃娘娘三思。”
柔嘉同样站出来求情,贤贵人一愣,顺水推舟的人情谁不会做,就莞嫔替她姐姐说的那两句话传出去,贤贵人也得感恩。
“娘娘您饶恕莞嫔吧,嫔妾愿意代替莞嫔受罚!”
贤贵人还记得皇后的叮嘱,一整个身先士卒的模样,淳贵人意外的看了她一眼。
“责罚莞嫔事小,伤及龙胎事大,还请贵妃娘娘仔细思量,等皇上回来,您如何向皇上交代!”
谨嫔和莞嫔是一个路子的倔强,她的话只会更让人生气。
欣贵人跟着跪下,淳贵人看着大家都跪下了也只能跪下,乌压压下面跪了一片人,虽各怀心思,年世兰却看不懂,只觉得全世界都要和她作对。
“放肆!本宫受皇上太后旨意协理六宫,你们是要抗旨不尊吗?”
“莞嫔,你莫要拿皇上太后威胁本宫,就算他们在这,对不守宫规之人也是这般处置。你是自己走出去,还是本宫请你出去?”
莞嫔挣脱开周宁海,目光坚毅。
“对错不必由刑罚来定,臣妾相信公道自在人心。”
莞嫔在走出宫门之前有赌的成分,她赌华贵妃害怕失宠,不敢对她动手。可真被冷风一吹,配上华贵妃得意的神色,甄嬛有些后悔。
“臣妾怀有身孕,实在不宜久跪,贵妃娘娘执意如此吗?”
“行了,别装了,本宫都问过太医了,你身体康健的很,跪一个时辰都不打紧,不过看在你刚才和本宫顶嘴的份上,本宫要让你跪上两个时辰。”
“华贵妃!”
沈眉庄再也忍不下去,面刺年世兰。
“您是否太过分了,莞嫔即将临盆,您这样是蓄意谋害,想让莞嫔一尸两命吗?”
“谨嫔这是在质问本宫吗?本宫从来不害孩子,本宫只是让莞嫔长个教训。”
皇宫中的三大谎言,皇后贤惠,甄嬛仁善,华妃不害孩子。
现在有了第四个谎言,菊青一心为皇上,不惜得罪华妃。
“贵妃娘娘!莞嫔怀有身孕,还请您三思。”“倘若您一定要责罚她,嫔妾愿意陪着莞嫔一起!”
菊青突然开口挡在沈眉庄面前,满座皆惊。
这话谁说都不过分,只有菊青开口多余。华贵妃微愣了一下,颂芝给菊青打眼色,想知道她要干嘛,菊青却义愤填膺的细数起年世兰的不对来。
“娘娘对面的就算是乡野村妇,怀着七个月的孩子,难道您就没有一点恻隐之心吗?”
“恻隐之心?”
年世兰连说了三声好,“早知道你摇摆不定,本宫还治不了你了?”
“恻隐之心管不了后宫,能管后宫得是我年世兰的威严。”华贵妃给周宁海使了个眼色,让周宁海摁住菊青。
“嫔妾好歹是皇上的妃嫔,何必拉拉扯扯的。”
菊青斜睨了一眼周宁海,端方的跪在莞嫔身边,莞嫔警惕的看着菊青,菊青却只是笑笑,执起女诫来。
“嫔妾知道姐姐对嫔妾有诸多误会,但嫔妾帮你有我的理由,以后再慢慢讲给你听。”
甄嬛刚要挪动,菊青压低声音。
“嫔妾跪在这总比你的好姐妹沈眉庄跪在这强,你也是担心着她的,我知道。”
甄嬛猜不透菊青葫芦里卖什么药,直接将她手中的书本打落,脱稿背了出来。
“鄙人愚暗,受性不敏,蒙先君之愚宠,赖母师之典训。年十有四,执箕帚于曹氏,于今四十余载矣,战战兢兢,常惧拙辱,以增父母之羞,以益中外之累……”
菊青挑眉,她知道甄嬛的四书五经没少看,不想女则女诫也能烂熟于心,甄嬛背的又快又流利,偶尔遇到一些句子能讽刺华贵妃她便咬重音读出来,其他人脸色愈发不好看,甄嬛这是上了脸,破罐子破摔了。
“贵妃娘娘,求您停下吧,这天气实在是太冷了,莞嫔的身子挨不住啊!”
敬妃再次求情,年世兰这才想起什么,裹紧颂芝给她拿的棉被。
“敬妃这么一说,本宫也觉得有些冷了,来人,把炉子抬出来。”
内室里两个小太监把烧的通红的火炉抬了出来,刚一放到地上菊青就感到一股灼热,脸上的毛发都要被烧焦似的难挨,可膝盖还在冰冷的大理石板跪的生疼。
甄嬛的感官只会更敏感,她背诵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沈眉庄要上前被银珠拦了下来。
按照菊青提前教她的话,劝谨嫔道。
“娘娘,我们家小主已经跟着跪了,倘若您再上前,贵妃娘娘只会更生气,我们家小主是奉了皇上的命令保护莞嫔娘娘的,您放心。”
沈眉庄还诧异菊青为何突然反水,听到这话微微心安了些,按照莞嫔的得宠程度,皇上此举并不奇怪。
“贤贵人何在?”
华贵妃摆弄着护甲,一眼就把人群中心虚的富察俞安揪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