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书房内气氛焦灼,外面的安娜也不好受。
她薄唇紧抿,脸色苍白如纸,似乎并不懂为何她就成了那祸国殃民的妖妃。
她求助的看向柳婻:“王妃,现在该怎么办?”
柳婻气定神闲的撩过鬓角秀发:“自然是,好好向各位大人认罪了。”
“这……”安娜举手投足皆是局促不安。
柳婻垂眸望着足尖绣鞋,耳朵却一直注意着里面的动静。
大约有四五个人,其中有蒋丞相及其一党,也有两个朝中德高望重的中立派老臣。
看来这次蒋氏兄妹下了铁功夫,连向来不屑于参与党派斗争的方太傅都请来了,此次应是势在必得。
就在这时,翠竹姑姑终于出来了:“安美人,秦王妃。陛下有请。”
眼瞧着安娜神情格外紧张,柳婻轻拍她肩膀,叫她不用紧张:“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懂了吗?”
皇帝明知道这些朝臣在诋毁安娜,却依旧让她们进去。
这是给了她们一个反击的机会。
柳婻莲步轻移,恭恭敬敬行了跪拜大礼:“儿臣参见父皇。”
谁承想,她还没起身,一旁的蒋丞相已经开了口:“陛下,这安氏狐媚,断不可留!”
皇帝脸色阴沉得厉害:“她是否迷惑朕,朕心里清楚!”
“可是陛下,您向来勤政爱民,自从这来路不明的异域女子入了宫,您十之八九都宿在安氏宫中!”
安娜有些不知所措,柳婻眼底毫不掩饰讥讽:“丞相大人。您不关心朝政民生,却关心陛下今夜翻了哪个妃嫔的牌子,宿在谁的宫里……”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丞相大人以男色侍国,竟然与宫中妃嫔争风吃醋。”
话音刚落,蒋丞相一张老脸被气得铁青:“你!算起辈分来,你是我的晚辈。有你这么说话跟长辈说话的吗?!”
柳婻故作不解:“既然不是争风吃醋,那丞相大人您为何对父皇后宫之事了若指掌?”
这下,皇帝的脸色愈加难看了。
短短两句话,就将蒋丞相一行人声讨妖妃之事扭转为在宫中安插眼线!
“陛下!秦王妃言行无状,诬蔑臣等!还请您明鉴,臣等对陛下忠心耿耿,只是不忍看妖妃误国!”
他哪怕是跪下求情,也要将今日陪他一起来的几个臣子都拉下水。
方太傅脸色隐约有三分不悦,但终归没有说些什么。
柳婻淡淡一笑:“安美人才入宫不足半月,不知丞相大人从何处看出她即将祸国殃民的?莫非大人您早年是以摆摊算卦为生?”
“哼!”蒋丞相差点气得七窍生烟,“祖制有言,凡宫女侍寝后,只可赐封为七品选侍。但安氏入宫第一日,便越级晋封为六品美人。这不是狐媚又算什么?”
柳婻几乎被气笑了,这分明是皇帝自己做的事情,现在竟然怪在了一个无辜的女人头上。
史书向来只说女子红颜祸水,又有多少人好好审视过这些男子?
“越级晋封?除了这个,还有别的理由吗?”她歪着脑袋问。
蒋丞相又一连说了好几个子虚乌有的理由,诸如“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来历不明,定是奸细!”等等。
全都是站不住脚跟的理由。
“哈哈。”
少女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传遍了上书房,堪堪打断了蒋丞相的话。
他皱眉不悦的望着她,她连忙收敛了笑容:“没事,丞相大人您接着说。”
“本官不与你这女子计较!”蒋丞相脸色精彩得很,一阵青一阵白的。
柳婻拱手屈膝一礼:“父皇,还请您听儿臣解释。”
“说吧,朕也好奇安氏究竟怎么迷惑朕了。”皇帝的神情放松了不少,明显认为蒋氏一派不成大气了。
柳婻抿嘴一笑:“方才丞相大人说,安娜来历不明。本王妃得替她辩驳一句,她不是来历不明,也不是故意留在大虞境内,而是迫不得已!”
“我与她在京城街市中相遇,她幼时与父母走失,独自一人在京城中流浪。被黑心的人牙子欺骗签了卖身契,多次辗转被卖入好几户人家中为奴为婢。”
“区区一个奴籍女子,只要大人想查,自然很快就能查到。一个不足十岁的孩子,脱离了父母双亲,她能活着就已经不错了,还有能耐去当细作吗?”
“况且,安娜在甘露苑的这些日子,她的官话都是我所教的,至今只识了几个大字。如果这样的白丁都能做细作,那丞相大人您未必也太过草木皆兵了吧!”
一番话说得几个老臣哑口无言,但蒋丞相还是嘴硬:“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她自己怎么不说?”
话音刚落,安娜便撩起衣袍跪在地上:“皇帝陛下,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的错。”
她那双异于常人的眼眸中很快就汇聚了泪水,“臣妾本是贱命一条,是王妃见臣妾骨骼柔软,适合练舞,这才帮臣妾赎身!”
“臣妾卑贱如泥,本该在献舞之后就此离开。可陛下英俊神武,龙章凤姿,臣妾不由得生了爱慕之心……从未想过臣妾的存在竟然会引得您君臣不和!”
皇帝本来还在看戏的神色,竟然被这番话给引得眸光震颤:“爱妃……”
“还请陛下您就此将臣妾驱逐出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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