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试探地问道:“金疮药,有吗?”
阎罗眉心越蹙越紧。
这女子怕是被那位一直娇养在府上,一点小伤开口就要金疮药!
金疮药多金贵!
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都没见过。
弟兄们受了伤不过自己拿烧酒清洗伤口,再拿布条裹上。
伤口大的话就拿烧红的烙铁烫个疤,免得伤口溃烂起脓。
实在起了脓,就只能请大夫挖肉刮骨,保全性命。
“……算了,麻烦你派人买些精细的吃食回来吧,我回房了。”顾浅见他满脸嫌弃,便不再强求。
不多时,有人敲开房门,送来了豆叶粥、藠头鱼片羹、一陶尊烧酒和两根麻布。
顾浅给了一颗金瓜子与他,叫他抬桶热水上来,她要沐浴。
那人接了金瓜子转头便交给了阎罗。
阎罗捏着金瓜子道:“去安排。”
顾浅吃了饭洗了澡,手脚笨拙的用抹布沾了烧酒给屁股上的鞭伤消毒。
“嘶……”
疼。
想来是出汗太多伤口化脓了。
没有退烧药消炎药,连金疮药也没有,放任伤口恶化只会丢了小命。
顾浅咬住被角,凭着感觉挤压伤口——疼得闷声大叫!
果然挤出了带浓的血……
处理好伤口,她露着屁股趴在床上。
顾浅觉得伤口暴露于空气中更容易结疤,结了疤就不会与衣服粘连二次受伤。
好在客栈小二点过驱蚊草,房内没有蚊虫,今夜不用打蚊子。
屁股那里火辣辣的疼,头也晕乎乎的疼,顾浅胡乱猜测那个“江湖朋友”究竟什么来头,后半夜烧退下去才睡着……
梦里在坐船,有些风浪,船身随着海浪上下起伏。
盛夏时节,暑气闷人。
顾浅迷糊中感到身上出了汗,黏糊糊的难受。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侧卧在马车里。
旁边坐了个人,右臂上缠着醒目的红色绸巾。
顾浅暗自庆幸,还好没有冒然派人去刺杀他,差一点就让他黑化成反派了!
只是她不明白,自己一路低调,没留下任何线索,他居然能这么快找来?
这就是男主光环吗?
无论她怎么走剧情,最后总是会落得一样的结局。
顾浅开始接受自己才是游戏里终极反派大BOSS的事实。
她慢慢蜷成一团躲在角落,将头深深地埋在膝盖里,装出一副弱小无害的姿态来。
若不是马车行驶颠簸,兜里的金瓜子不合时宜地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此刻她一副无辜小白兔的形象就伪装成功了。
岑沐年见她醒来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万般情绪最后全都摁下。
罢了,慢慢来吧。
“顾浅,你怕我?”
顾浅抬起头露出一双无辜大眼,不说话。
岑沐年从腰间摸出一把精巧匕首递给顾浅:“来,我不会还手。”
顾浅撇了一眼匕首,心道别逗我好吗,你武功天下第一,除非给我把枪我才有把握出手。
岑沐年抓住顾浅的手,抽出匕首,将刀柄放入她掌中。
顾浅没动,仍旧畏惧地看着他。。
岑沐年握住顾浅的手,将刀尖抵住自己脖颈处动脉。
顾浅心想,自己若一刀切下去,他应该也能在剩余的时间里掐断她脖子吧……
与敌人同归于尽向来不是她的风格。
要么敌人死,要么她逃跑。
关于拿自己性命冒险的事,她是一点儿也干不出来。
“吁——”
马车忽然停下来。
“大人,到了。”
岑沐年收回匕首顺势插入刀鞘,然后放入顾浅手中。
顾浅见他打起帘子下了马车,也跟着起身出来——猛然想起昨夜入睡之时,自己屁股是露外边的!
她惊恐地看向岑沐年:老子挖了你眼珠子!
一抹春梅红色斜里站出来,朝顾浅伸出手欲扶她下马车。
“秀儿?”顾浅立在马车上惊讶地喊出了声,“你也是他的人?”
秀儿愣住,没懂女帝意思。
“她不是。”岑沐年说着睨了秀儿一眼。
秀儿自觉退开,岑沐年抓住顾浅手腕往下一带,便将她整个人拽入怀中稳稳接住。
他抱着顾浅进入一家豪华客栈。
秀儿替顾浅重新处理伤口,上药,换衣服,重新梳妆,耗费了一个多时辰。
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
顾浅望着铜镜里明艳照人的自己,想想这两天过的是什么日子!
秀儿忙活完退了出去。
岑沐年端了蒸梨与茶水进来放到桌上,冲顾浅说:“聊会儿?”
顾浅走过去歪坐着,开门见山道:“你手中有江湖势力。”
岑沐年坦白道:“是。四年前上京城武林大会,那时我开始接触江湖。”
说着,他倒了杯茶递与顾浅。
顾浅又问:“老百姓吃不起盐,吃醋布,军中是否也如此?”
“不错。现在制盐技术落后,成本高,效率低,盐业由朝廷把持。”岑沐年娓娓道来,“大凤朝庶民吃的醋布有两种,一种是晒干的海带,一种是用醋煮过的布。这两样都便于储存、携带。”
顾浅想起来他曾制过一面水银镜,便问他为何不制盐?
岑沐年莞尔一笑:“私自制盐是死罪,傻子。”
顾浅不以为意:“你会怕死罪?你都敢在女帝面前直接插眼!女帝要是敢动你,早被你攮死了吧!”
“浅浅为何这样想我?”
岑沐年装作一副吃惊的样子,眼里却溢满了笑意。
他伸手摸了摸汤盅,揭开盖子,将蒸梨水推到顾浅面前道:“不烫了,你将就喝一些,下火。”
他记得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吃甜的。
顾浅垂眸看了一眼蒸梨,问:“放糖了吗?”
岑沐年抓起白瓷勺递到她手里:“放了蜂蜜。”
蒸梨软烂清甜,顾浅边吃边同岑沐年商议制盐要略。
大凤朝地广人稀。
海岸线狭长,四季分明,阳光与风力充沛,适合生产海盐。
内陆高山因地壳运动而隆起,有条件制池盐与井盐。
“这事交给你来安排,搞得定吗?”顾浅放下勺子问。
岑沐年端起汤盅将剩余的蒸梨水一饮而尽,而后放下汤盅冲顾浅笑:“下臣,定不辱使命。”
却换来顾浅明晃晃的鄙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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