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没说清楚是牵马绳,还是牵手。
两人的呼吸近在咫尺,气息和许肆身上淡淡的清香勾缠在一处。
许肆低头去看那双紧握在一起的手,不知不觉间,裴枕的手已经大出她很多了,两人的动作像是在牵手,更像是他隔着她的手在操控缰绳。
她心底刚升起了一种怪异感,没弄清是什么,在极短暂的时间内,少年就将手轻轻松开,转而去握她的腕骨,不给她细想的机会。
尺度,分寸,距离,他都掌握的刚刚好,在零界点上,又没有半分越界,温度随之悄无声息的转移,像一缕留不住的春风。
即使葛管家和佣人们都驻足在旁边观看,那么多双眼睛都盯着,依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小姨,骑马不能走神。”
裴枕抬眼看她,声音清润,浓睫漆黑,眸色淡薄,全是似笑非笑的温柔意味。
许肆眼神尖缩了一下,收敛思绪,“嗯”了一声,就骑着马在草场上闲走。
裴枕弯起唇,看着许肆笑了笑。
这笑容许肆见过无数回了,乖巧,温柔,又真诚。
可到底不是从前的年纪了。
他今年十八,生的一副精致的面孔。被这样的眼神注视着,许肆耳尖有些发热。
转了两圈,她就觉得晃得头晕。
“阿枕,我要下来。”
“好,小姨慢些。”
裴枕停住脚步,转身对着许肆,伸出手给她做支撑,在她快要下来的时候,虚虚护住她纤细的腰肢,没有真正的触碰上去。
体温隔着衣服渗透,很有存在感。
许肆又愣了愣。
裴枕那双灰蒙蒙的眼睛自上而下注视着她出神的全部过程,良久,像是怕惊扰她,声音放的轻得不能再轻。
“今天小姨为什么总走神?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清风吹动树叶,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没出什么事情。”许肆拍了拍沾灰了手,眼瞳带笑的走到椅子边坐下,声音清绻,有些感慨:“就是突然间发现,你好像长大了很多,以前我还能很轻松的摸到你的头,现在不行了。”
话音刚落,她垂了垂眼,忽然就明白了那一丝丝怪异感在哪。
人随着年龄的增长,性格多多少少会变一些。
但裴枕没有。
他一直都没有变过,也没有那所谓让人操心的叛逆期,乖巧体贴的让她觉得裴枕一直都是这样的。
优秀,礼貌,讨人喜欢,相处过程中生不出一丝负面情绪。
所以偶尔亲近他些,也觉得正常。
后知后觉才会发现,这样的动作,在他这样的年纪,已经不合适了。
四周日光侵吞万物,只有树荫下能暂躲烈阳。
裴枕轻轻眨了眨睫毛,弯下身来,坐在她身边的椅子上,修长的手指垂着,白的发光,让人好奇怎么样的条件,能养出这样贵气的手。
他看着许肆,唇腔轻启。
“虽然我高兴小姨觉得我长大了,但是如果小姨想摸我的头,可以跟我说,我会为了小姨弯腰。”
许肆撩动了长发,也温柔的将手搭在他的灰发上,轻轻抚了抚,声音沉静。
“最后一次了,正因为你长大了,这样的动作,以后就不应该再有了。”
裴枕垂下眼睫,灰色的眸眼第一次流露出淡淡的失落痕迹,但依旧乖的没边。
“嗯,都听小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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