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杜大人看中了我家哪个丫头?还请明示。”傅老二声音谄媚,极尽讨好。
“哈哈哈…傅二爷果然一点就透,杜大人上回去了反王府上吃喜酒,有幸见过一眼绾书小姐的芳容,那是自此难忘啊。”
“杜大人能看上绾书那丫头,不嫌弃她名节有污是她的福气,我回去就安排,一定让杜大人满意。”
“可傅绾书是傅家大房的人,傅二爷真能做主吗?”
傅老二挺直了脊背,高声道:“我那父亲和大哥都在狱中凶多吉少,家里现在就剩一群女人,自然当由我做主。”
傅绾书听着他那神气十足的语气,不仅没有半分为家中形势担忧,反而像是等这一天很久了。
真没想到他那老实憨厚的面具下,会是这样一副嘴脸。
一群人在雅间内推杯换盏,好不快活。
终于喝得差不多后,傅老二下楼结账,这顿饭花了十六两银子,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傅绾书等他们离开后,向掌柜问起傅老二的事,才知道他一直是丰月楼的常客。
哪怕傅家出事后,傅老二来丰月楼吃饭的频率也没减少。
傅绾书让账房将账本翻出来看了看,发现单单这一个月,他在丰月楼的消费就超过了二百两。
显然二房藏有不少私房钱,平时一直在装穷。
傅绾书回去之前,从后厨打包了一只烧鸡,又包了十个馒头和一包小菜,然后才回去。
傅家出事后,她就一直以卖绣品和字画为由,每日带些吃的回去。
祖母年纪大了,母亲也身子不好,两个哥哥原本都是国子监监生,大哥已经说好了亲事,年初就要完婚,可傅家出事后,女方第一时间退了亲,大哥为此一蹶不振,将自己关在房中不肯见人。
二哥为了养活家人,丢下脸面去找过不少曾经的朋友帮忙,想要谋个营生,可是傅家目前的形势是谁沾谁遭殃,自然无人敢伸手。
他无奈只能去卖苦力,每日倒是能挣两三个铜板,可是连一家子的吃喝都支撑不起。
至于二房的人,一个个都抹不开脸面出去找活干,认为商人下贱,成日便混吃混喝心安理得。
三房,三婶靠着做绣活挣点小钱,三叔考中秀才后,就在私塾当先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
家中生变后离开了私塾,也只能在家画些字画换点银子。
至于三房的几个孩子,最大的也才十二岁,自是指望不上。
由于三婶的绣品和三叔的字画,只有傅绾书拿出去才能换回银子和吃食,
所以这一个月来,养活一大家子的担子几乎是落在了付绾书身上。
她带着吃的回到小院时,闻着味儿的一群孩子都围上来要吃的。
付绾书拿出三个馒头,让六个孩子分着吃,剩下的要留着晚上一家人一起吃。
傅老二是在吃晚饭的时候回来的。
“哟,今儿有烧鸡啊?”他盯着桌上的烧鸡,大模大样坐在了主位。
“这烧鸡是用来看的,又不让人吃,还不如别摆上来呢!”傅二婶,瘪着嘴阴阳怪气。
刚才二房的几个孩子上来就要扯鸡腿,却被付绾书制止,所以傅二婶才会心生不满。
“既然上了桌,那就是用来吃的,都吃吧!”傅老二说着就要给自家儿子扯一个鸡腿。
傅绾书站起身不悦道:“祖母还没来呢!都等等吧!”
傅老二当即沉了脸,一副长者威严被冒犯的冷肃模样,“母亲身体抱恙,这里我说了算,咱们先吃。”
傅绾书眼神凌厉,语气冷冽又坚决:“不对吧二叔,就算祖母不在,这桌上也还有我娘在呢!长嫂如母,这第一筷子也该她先动。”
“啪——”傅老二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狗,一把拍下筷子,站了起来。
“你算个什么东西?这个家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傅绾书的母亲邱氏,立即出声维护女儿。
“傅老二,你休要太过分!这一桌子吃的都是我们绾书带回来的,她就有资格说话。”
傅老二满脸不屑,语气轻蔑:“哼,她带回来的?大嫂不会以为你这扫把星女儿多有本事吧?你知道她在外面靠什么换来的这一桌吃食吗?”
“你这话是何意?”全家人或审视或猜疑的目光都投向了傅绾书。
傅老二鄙夷地扯起嘴角:“她一个女子除了出卖身子,还能靠什么换银子?”
邱氏声音颤抖:“你休要胡言乱语,我们绾书不是那不知廉耻的放浪之人。”
“那大嫂不妨问问你的好女儿,凭何只有她能弄回这些吃食来?”傅老二抖着腿斜了一眼傅绾书,嘴角勾着得意。
一桌人看傅绾书的眼神都复杂起来。
自古以来,毁掉一个女孩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污蔑她的清白,诋毁她的贞洁。
邱氏满脸惶遽,“绾书,你快告诉娘……”
傅绾书似早有预料,从容不迫道:“二叔说这话可有证据?”
傅老二冷嗤一声:“既然你不进棺材不落泪,那就不要怪我做二叔的不给你留脸面了。”
他说完,起身去了院外,不多时便带进来两个衣冠楚楚的纨绔子弟。
那两男子一进门,贪婪的眼神便在傅家几个姑娘身上打量起来。
“这两位都是与你有染的恩客,不用我多说了吧?”傅老二脸上已经露出了奸计得逞的得意。
他刻意咬中了恩客二字,便是将娼妓的帽子扣在了傅绾书头上。
邱氏闻言摇摇欲坠,二哥也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倒是二房的堂妹傅晚清用帕子吃惊地捂着嘴,满脸的不可置信道:
“姐姐你真的为了半斗米在出卖自己的身子吗?那这饭我可不敢吃,真脏。”
“真看不出来,平时装作一副贞洁烈女的模样,背地里却如此下贱。”傅二婶啧啧嫌弃。
“说完了吗?说完了该我说了吧?”傅绾书冷冽的目光扫过二房众人,最后看向傅老二。
“人证都有了,你还想狡辩不成?”傅老二毫不心虚。
傅绾书顶着众人神色各异的目光,离开桌边来到了两个男人面前。
“你们当真是来找我的?我们认识吗?”
两个男人皆是一愣,旋即淫邪一笑:“虽然你的姿色也不错,但板着一张脸实在不讨喜,我们还是喜欢晚清。”
“噗嗤——”正在喝茶看好戏的傅二婶,险被一口呛死。
“你们这是何意?我们清儿的闺名岂是你等随意玷污的?”
傅绾书笑了:“如此说来,你们不认识我?反倒和晚清妹妹很熟?”
傅晚清的脸色由红转黑,又由黑转白,“…我……我不认识他们。”
两个男人猥琐的眼神却死死盯着傅晚清,“晚清妹妹怎么能提上袴子就不认人呢?你的肚兜都还在我手上呢?”
男人说完,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件赤红色鸳鸯肚兜。
傅晚清脸上血色尽褪,怎么可能?
不久前父亲让她偷一件傅绾书的肚兜教给他,今日肚兜怎变成她自己的了?
傅老二夫妇俩也一脸的错愕,事情的发展俨然超出了他们的预判。
只有傅绾书露出了意料之中的浅笑,这种拿钱办事的人,只需要用钱收买就能倒戈。
傅老二出了十两让他们作戏污蔑她,而她出了一百两,让他们反水。
谁让她不缺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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