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月年躺床上躺了好几天,骨头都要躺软了,某天醒来之后竟然有腰酸背痛的感觉,像是半夜被人打了一顿。
他不能忍,不听劝,非要下床,他只是受了些皮外伤,伤口看着惊心动魄,并没有伤到筋骨。
伤是真的伤,但陈月年不怕痛也是真的,他们商量好要用苦肉计之后,陈月年给自己改戏,准备打造一个身残志坚,身处困境仍然竭力克服的形象。
等南愿一到,看见他如此不顾惜身体,肯定会心疼死的他。
军医陈燕拗不过陈月年,秦惜婉也有些心虚,最终还是接受了陈月年的建议。
六七月的天,炎热得很。
虞岁晚命人搭了个架子在院子,给陈月年乘凉用。
木架上长着旺盛的青藤,点着驱赶蚊虫的香料,架子下面摆满了冰块,再加上还有陈甫在一旁扇风,陈月年并不热。
陈月年嫌麻烦,没穿上衣,反正他上半身缠满绷带,有些深的伤口还渗出一些血,颜色暗红,触目惊心。
最深的一道伤在后背,是他为了救一个下属,被土匪砍了一刀,森然可见白骨,陈燕给他处理伤口的时候都在手抖。
偏生陈月年像是失去了痛感,端坐如松,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提着笔,手上动作不停,草稿一张又一张,摞在一起堆了有四五厘米高。
陈甫给他打扇子打累了,一屁股坐在石凳上,用力给自己闪了闪,扯着衣领子抱怨道:“将军,你如今受伤就好好休息,内务什么时候都可以处理,你装这副身残志坚的模样给谁看。”
虞岁晚不喜欢被人打扰,因着城郊别院没太多下人,都是陈月初精挑细选来照顾虞岁晚的。
人手不够,陈生陈平他们又在城内调不过来,陈悦被临时派过来这边帮忙。
他是跟在陈月初身边的,对陈月年不是很熟悉,便根据自己看到的和对之前的了解说了句公道话。
“大少一直如此,何来假装一说,仅是因为受了点小伤就期期艾艾卧床不起,不是大少的行事风格,且他是陈家大少,是梁国的定海神针陈将军,他要是轻易被打倒,那才是意外。”
陈甫不轻不重地“啧”了声,俨然是对陈悦过于严肃的话感到不满,“至于上纲上线嘛,将军哪次不是出生入死,这多久回一趟家,歇都没歇呢,没打探清楚又跑去剿匪,还不带我去,你是逞英雄了,惹一身伤回来。”
陈悦冷哼:“今天歇,明天歇,陈家怕是很快就没了,大少我说的对不对。”
没是不会没的,毕竟如果陈家的运转只靠陈月年和陈月初,那早就玩完了。
陈家能有今天的成就,自然是离不开每一个陈家人的努力,只是有些事需要两位少爷亲自去部署。
陈悦是陈月初的心腹,知晓他们密谋的大计划,正因为如此,陈月年和陈月初都不敢松懈,稍有不慎,九族全搭进去了。
没有缜密的布局,断然不敢轻举妄动。
陈月年轻飘飘一句要造反,能累死一群人,包括他自己。
陈甫撸着袖子,站起来就要和陈悦理论。
陈悦不遑多让,手上的扇子一扔,谁怕谁。
两人剑拔弩张,陈月年被夹在中间很难做人,有的时候属下太嚣张,显得他这个少爷很像个死人。
陈月年尴尬地打断他们的对话,拼命想要找点存在感,“剿匪这件事是我们没计划好,不是为了逞英雄,再说不也是解决了一巨大毒瘤,陛下还给了不少赏赐,我让你分下去你分下去没有。”
陈甫瞪了陈悦一眼,“分下去了,别的不说,将军你不带我去就是不够意思,土匪啊,多有钱,要是我进去随便捡点东西,那不是发家致富。”
“我不是让你护送少夫人回城,我暗示过你的,你说你要和陈平一起。”陈月年何其无辜,是某些人有了老婆就忘了自己是干啥的,到头来还想来赖在他身上,他不背这口锅。
陈甫:“……”
陈悦抓住陈甫的把柄,当即开始嘲讽:“原来是这样,你身为少爷的副将,却贪恋儿女情长,还说少爷是在装模作样,而且剿匪也只顾着收敛钱财,不顾被掠夺的百姓,你和那些土匪有什么区别。”
“是男人就打一架,最烦你这种叽叽歪歪的!”
战争一触即发,陈甫以扇为剑,直击陈悦命门,陈悦不遑多让,纵身一跃,跳到陈甫身后,一个扫堂腿踹向陈甫。
陈月年:“……”
他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反正陈月年是不懂。
“少夫人,少夫人你走慢点。”
南愿在前面跑,陈梨在背后追,她真不知道南愿那么能跑。
别院小路弯弯绕绕,还铺了不平整的鹅卵石。
陈梨真怕南愿摔倒。
南愿健步如飞,陈梨在后面指路,嘴差点没跟上南愿的速度。
等南愿赶到,看见的就是陈甫和陈悦两个人在陈月年头顶上打得火热,两双手快的像是残影,叫人眼花缭乱。
打归打,他们还是很有分寸的没有伤到陈月年,陈月年就是他们的底线。
此处应该有黑线挂在陈月年头上。
南愿边喘气,边朝里走,手扶在架子上,躲在架子后面偷看陈月年,一股火无端烧上心头。
陈月年背后的伤一览无余,包扎了厚厚的纱布仍然能感受到他伤势的严重,陈月年还跟没事人一样,颇有闲心的处理公务。
藤架,冰块,瓜果,陈月年好兴致。
怎么,陈家是少了他一个陈月年就不会转了,非要陈月年亲自处理,陈家养的都是一帮废物吗。
他倒情愿陈月年在床上躺着,这样他最起码得到了休息。
前几天去剿匪,半死不活,现在就下地干活,陈月年咋那么能耐呢。
陈甫比他们先发现南愿的身影,他赶紧停下,但是陈悦没发现,一拳打在陈甫的脸上,他痛得嗷了声,捂着脸喊少夫人。
陈悦收了拳脚,和陈甫并肩,拱手行礼:“少夫人。”
南愿摆摆手,脸色阴沉的不像话:“你们先下去吧,我有话要和陈月年说。”
陈甫瞧了瞧南愿的脸色,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完了,南愿该不会是想找陈月年兴师问罪吧,他就说少爷装模作样南愿肯定会生气的。
南愿让他们走,他们真不敢走,陈甫赔笑道:“少夫人,天气炎热,我们在一旁打扇就好。”
陈悦:“……”
他无法想象陈甫这样的人,陈平为什么会喜欢他,陈平真的不会把自己给气死吗,这么浅显的都看不出来。
少夫人都发话了,那就是和少爷有些体己话要说,经常伴随着一些少儿不宜的场面,虽然陈月年受伤了不何时大动干戈。
果然,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陈悦赶忙捂着陈甫的嘴,拖拽着陈甫走:“少夫人,我们现在就走,您和少爷有话好好说。”
陈甫:“唔唔唔唔唔。”陈悦你他丫的快点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