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几天,骆君稀都在留意着身边的异动,终于在这天晚上的公司地库等来了他所期待的人。
他解锁了车正准备回家,注意到角落的阴影里里站着一个男人,他看向人影的方向说:“出来吧,找我有什么事?”
那人缓缓从阴影里挪步出来,对他说:“小莫爷想请你去家里坐坐,感兴趣的话,买明早第一班飞机去腾南,到了那边自然会有人去接你。”
第二天,他如约飞到了腾南,出了机场,他在行车道边四下张望了片刻,一个带着草帽的人凑了上来,问他:“你是程先生的客人吗?”
骆君稀点点头。
“那你跟我来吧。” 那人将他带到一辆小面包前面,打开车门,里面已经坐了三个男人。
见骆君稀有些犹豫,那个草帽男笑着说:“我们村里的,顺道一起回去。”
骆君稀没说什么,还是上了车。车经过小城中心,又往郊区的群山开去。他们在蜿蜒的山路上开了很久,车子忽然驶离了山间的公路,拐进了一条泥泞的小路。正值雨季,昨天刚下过雨,路上坑坑洼洼布满水塘,车轮碾过湿软的泥土,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七拐八弯了很长时间,他们已经完全进入了森林的腹地。开车的草帽男猛地踩了一脚刹车,车身在一阵剧烈的摇晃后彻底停住。
对此骆君稀并没有很意外,在身后那三个男人准备起身扑向他时,他飞快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车内四人纷纷下车,朝着他冲上来便是拳脚相向。骆君稀一个闪避,其中两人撞到一处。他伸出一脚,另一人应声倒在泥地里。
见赤手空拳打不过他,几人着急忙慌从车里拿起锄头铁锹,又攻过来,双拳难敌四手,他结结实实挨了几下,却还是从一人手里抢到了铁锹,奋力反击,几人被打得节节败退。
草帽男大吼了一声“撤”,四人朝车里跑去。车门才关上,那面包车便像发了疯似地朝他冲了过来。他赶忙躲到树后面,草帽男驾着车往树上撞了几下后,忽然快速倒车,一个迅雷不及掩耳的掉头,车轮在地上划出几道深深的车辙。
草帽男探出车窗,大声对他说:“程先生就在山上等你呢,你自己去吧!”
引擎发出轰鸣,那车朝来的方向呼啸而去。
摆在骆君稀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是找回大路下山,另一条则是上山去找谢倏。
他分析了两条路成功的概率,望着身边一望无际的密林,觉得实际上差别不大。程知行既然费尽心思把他弄到这里,他隐隐觉得,他们就在这座大山的某个地方。
他掏出手机,没有信号。将手机塞回兜里,他开始往判断中上山的方向走。
这几日,程知行的头疼愈演愈烈,精神状态极不稳定。他说他要去拿酒,便进了屋。面前的红汤锅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谢倏在指甲上装饰的一颗珍珠上剥了一下,竟然将它打开了,她轻轻抖动手指,将里面的粉剂倒进他的酒里。她轻轻晃动酒杯,白色的粉末被卷入酒液的旋涡里,消失不见。
这是最后几粒特制的珍珠了,最近她有些心急,下的剂量猛了一些,龙奶奶说这东西不致死,但她有时候会想,要是能直接毒死他,那就一了百了了。
程知行拿着红酒和醒酒器进来了,他将绯色的液体灌入醒酒器,悠悠地说:“那个警察,已经在山里了。”
谢倏抓着椅子的扶手,没说话。
“我听说,这一带的山里,有响尾蛇。” 他又说,语气颇有几分幸灾乐祸。
谢倏平静地看了他一眼,说:“你何必要这样,现在带我回美国,你想要的不就都到手了?”
“我前面已经说过了,现在我最想要的,就是让那个人死。”
“你知道电影里很多反派是怎么死的吗?” 谢倏问道,语速仍然很慢,“就是因为他们总之执着于让主角死,结果明明可以逃跑,却不跑。”
程知行笑了,他从身后搂住她的脖子,吻着她的耳垂说:“谁说他是主角?他不配。”
骆君稀走在泥泞的山道上,在美国留学的时候,他也经常和朋友们去hiking,有一年暑假,他还参加过一个野外生存的营,那时候完全是消磨时间,如今竟然也派上了用场。
天色渐晚,他摘了几个果子充饥,山中淅淅沥沥下起雨来。他找到一个山洞,搜寻了一圈,好不容易捡到一些干燥的枯叶枯枝,掏出打火机,生起一团火。来的路上,他已经见到了不少野生动物,这样的生态环境下,摸黑赶路是相当不明智的。他决定在这个相对安全的处所待到天明再继续上山。
火光摇曳,迸裂的火星偶尔发出几声噼啪的声响。恍恍惚惚中,骆君稀的耳边响起谢倏的声音。
“骆支队,你很介意这件事啊?” 场景是泰国的早餐店,谢倏一脸满足地吃着她心心念念的汤泡饭,半开玩笑地问他。
“没有,就是有点好奇。” 他有些后悔,在刚刚度过亲密的一晚之后,问对方前任是个什么样的人,确实有些不妥。
“他是个很聪明的人,不过,就是有点太聪明了,以至于不太正常。” 她倒不避讳,答得坦坦荡荡。
“他家里人很反对你们在一起吗?”
“那倒也没有,其实,他对我也不怎么样。”
“那我对你呢?还算可以吗?” 他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问。
“还不错吧,学得很快,很有悟性。” 谢倏咧开嘴笑了。
吃完早餐,他们回到那间客房。骆君稀小心地拆下她额头上的纱布,用沾了碘伏的棉签轻轻擦拭她的伤口。他们的脸贴得很近,他听见她短促的呼吸声。
换完药,她静静坐在床边看着他,她拽了拽他的衣角,说:“好累啊,今天都不想从床上起来了。”
他低头看了看她红扑扑的脸颊,笑道:“你到底是累还是不累?”
她咯咯笑着搂住他的腰,说:“累啊,所以只能辛苦一下你了。”
他俯身攫住她的唇,整个房间都回荡着她细碎的笑声。
一阵刺耳的“滋滋声”划破宁静的夜,骆君稀猛地睁开眼,脑中温馨的场景被冰冷的岩壁取代。
他往脚边看去,一条通体灰黑色斑纹的小蛇正注视着他,它的尾巴尖高高竖起,震响周围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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