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娇雨怯,红烛堆泪。
榻上姑娘细弱的嗓音像猫儿,一声接一声,挠得贵公子脊骨寸断,矜持全无。
方才,苏檀心头隐隐生出总算结束了的希冀。
虽然风月之事她是头一遭,但从前教的多,学的也多。
她知道,男子若真是头一遭,不会很长久。
姑娘撑着绵软的身子想起身,一双细白的腿儿还打着颤。
却不料,沈修妄再次将她摁倒。
从榻边取出一块净布,轻柔为她收拾妥当后,又埋首于姑娘的耳鬓间缱绻厮磨。
气息中含有方才大失分寸的愠恼,还有餍足不满的贪欲。
他啄吻她的颈窝,轻啮她的锁骨,不消片刻,竟重又整装待发。
这第二遭,可谓锐气必现,大有攻城掠地,占山称王的意味。
姑娘颤栗,求饶,推拒……直到哑了嗓子。
又或者如现下这般。
公子长腿款迈,使坏一般下了榻,抱着她往立柜铜镜前走去。
每走一步,对苏檀来说都是毁天灭地的煎熬。
又或者说,是大为失控。
直到后背抵着微凉的镜面,姑娘才惊觉自己早已泪湿满面。
沈修妄快慰地喘息,低头吻她。
吻过她颊边的珠泪,吻过挺翘的鼻尖,最终落于嫣红唇瓣。
他重吮一下,低哑哄道:“乖,回眸看一眼镜中。”
苏檀只觉灵魂在逐渐抽离,身子失去本能的支配,只讷讷顺着他的话,侧头瞧向铜镜之中。
镜中男子早已不似往常谪仙般清冷矜贵,偾张鼓动的肌理线条清晰凌厉,身子浸出密密麻麻的薄汗。
俊美桀骜的面上欲色滔天。
深邃凤眸泛着红,里面全是她。
他堕神了。
成了海棠花下,欲望满身的魔。
忽的,再又天崩地裂。
姑娘双眸失神,意识涣散,一颗小脑袋倏然摇得像拨浪鼓。
粉唇微张,她断断续续,模模糊糊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不、要二字,百转千回,颤着音,绕梁不绝。
沈修妄动了情,发了狠,恨不能将她拆吃入腹,永世囚宠。
姑娘仰起细白脖颈,腰肢弓如弯月。
苏檀的神魂彻底漂浮于空中,犹如旁观者般看着她的主体失控、震颤、沉沦,以至于尖叫失声。
沈修妄一口含住姑娘的耳骨,乘胜逐北,一战告捷。
夜尽阑珊。
沈修妄抱起怀里软成一团的人,重又叫了水,双双浸入浴桶中,为她净身。
苏檀累到手指头都不想抬,只闭着眼睛靠在他怀里,随他去。
横竖她不伺候了,这狗男人哪是人。
不多时,沈修妄为她洗净后抬眼一看,姑娘已然沉沉睡去。
他无声地勾了勾唇,将人从桶里捞出来打横抱起,为她擦干身子后穿好寝衣,这才走向阁室的卧房。
内室的主榻已然不能再睡。
姑娘小猫儿似的蜷成一团,放到床榻上后便自动往里侧滚了滚。
沈修妄随即上榻,躺在外侧,手臂张开稍一碰到姑娘的肩,她就软着嗓子求饶。
“公子……真的不要了。”
这般抗拒害怕,睡着了也要呓语。
沈修妄哑然失笑,他好像真的变成“衣冠禽兽”了。
他抬手拍了拍她,力道轻缓,像是哄孩子安抚道:“今夜不碰你了,好生睡吧。”
似是得到保证,姑娘不再抗拒他的怀抱,呼吸绵长,神往梦乡。
沈修妄弯了弯唇角,双眸微阖,鼻尖仍是萦绕着姑娘身上特有的体香。
他想:今日不碰,明日再碰。
翌日,日上三竿。
谢宅主楼内仍是寂静一片。
小暑骄阳透过窗牖缝儿溜进来,窥探一室春光。
苏檀自从陷入这世道,就没有睡过几日安生觉,除了早起还是早起。
昨儿闹得未免太狠了些,姑娘一夜好梦,身子酸酸沉沉的,一时间竟也忘了早起这回事。
迷迷糊糊睁开眼,被窗外的光线晃了神。
身子一动,某处不太舒适,腰间的手臂仍然箍着。
她侧身蜷在沈修妄怀里,还没来得及抬头,便感受到他的胸腔微微震动。
男子沙哑慵懒的语调响起:“再睡会儿,不用急着起身。”
苏檀动了一下,她想起身,去解决三急。
沈修妄以为她没听清自己说的话,箍着细腰不松手,薄唇擦过姑娘头顶。
“你现在是小夫人,不用急着起身伺候,外头听你差遣的丫鬟婆子多的是。”
姑娘抬头,无奈看他,嗫嚅道:“公子,我要去净室如厕。”
拦在她腰间的手臂一滞,公子低笑一声,转而抱着她一个翻身,将人直接从自己身上抱挪到了外侧。
“去吧。”
方才静静躺着也就罢了,现下这么身贴身地滚一遭,昨夜种种翻云覆雨又涌上心头。
苏檀抿紧唇,撑着胳膊坐起身,只觉浑身的骨头架子都散了。
从阁室走到内室再到净室,一路上惨不忍睹。
衣裳扔的到处都是。
主屋榻上,平铺的玉簟上面满是泅湿干涸的水渍、斑斑点点,叫人面红耳赤、不忍直视。
立柜的铜镜镜面亦是布满触痕,凌乱不堪。
苏檀垂着头,目不斜视,眼不见心不乱。
直奔净室,速战速决。
之后又回到主屋翻出自己随身包袱中的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褐色小丸药丢进嘴中咽下。
淡淡苦涩意味弥漫。
姑娘轻叹一口气,抬眸望向镜中模糊的脸。
她孑然一身挺好,不该再折腾出一个身不由己、饱受束缚的新生命。
……
接连两日,某位公子在楼中日日缠人。
大有君王从此不早朝,都督从今不理政的散漫。
姑娘暗自揉着腰,忿忿腹诽:要么直接给他下点药算了,一了百了。
但摸了摸发凉的后颈又悻悻收起想法。
生命诚可贵,自由价更高,若为两者故,一切皆可抛。
这日晨起用过早膳,沈修妄终于敛了性子,拉着姑娘坐上出门的车舆。
苏檀有如倦鸟投林,游鲸入深海,撩开一角帘子,望向外头眉眼弯弯。
沈修妄看着姑娘雀跃的神情,心头忽的涌起一丝自责。
这几日一直拘着她,却忘了到底也还是个小姑娘,心性再玲珑剔透,也正是喜好热闹的年纪。
索性今日便带她逛个够,最后再去那处宅子也不迟。
公子轻咳一声,对车舆外的马夫吩咐道:“去七里街。”
马夫恭敬应答:“好的,少东家。”
听闻他们的对话,苏檀转头看向沈修妄,疑惑:“公……”
公子还没唤出口,姑娘立马意识到这是在外头,忙改口道。
“官人,我们不去青云巷了么?”
他方才不是说有关进入兰亭的事,要带她去青云巷的么。
沈修妄对她这声又娇又柔的官人很是满意,展臂将人拥进怀中。
心情颇为不错,解释道:“晚些时候再去不打紧,今儿先陪你逛一圈广陵城。”
闻言,姑娘眸子亮了亮。
又听他说:“你进入兰亭一事暂且急不来,还要再等一人接应。”
毕竟沈修妄这张脸怕是不能光明正大进兰亭乐坊。
苏檀问:“何人?”
沈修妄握着她细白的腕子,揉捏把玩,低声道:“那夜在京城鹿鸣别苑你应当见过。”
“乔煜,乔氏商行的大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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