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一会儿,杨天祏又问:“这溪谷镇一直是你于家打理?”
老者忙不迭点头回应:“是的!”
“你这宅子蛮新的!”
“这里毗邻沼泽,又位置偏僻,十几年来一直都是小儿打理,老夫也是刚刚从宣光县搬回来。”
“短短几个月,于家能将落后的破败小镇发展成如此程度,颇有手段嘛!”杨天祏似笑非笑,语气玩味儿。
“托了大人与天军的福!”老者再次赔笑执礼。
“谁指点的你?”
这突来的问话,令老者愣住了,一直赔笑的脸色也僵硬起来。
好一会儿,他才强作镇定地回问:“大人何出此言?”
“呵呵!”
杨天祏又是轻轻一笑:“这宅子翻新有几个月了吧?你别说官道还没修,你就预见了如今的繁荣,你也五六旬年纪了!大器晚成吗?”
杨天祏的面色沉了下来,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紧紧的盯着他。
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老者老者没立即回应,嘴唇嗫嚅着,似乎不知如何作答。
他精明的眼神逐渐变得有些深邃,仿佛在暗自推理着什么事情。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额头上冒出一层细汗,喉头轻动,显然咽了口口水,僵硬的脸上添了些忐忑之色。
“不管你身后之人多大势力,在岭南,我想杀谁,没人能保得住!”杨天祏盯了他几息,开口打破沉默,声音低沉,夹杂着少许冷厉。
“这……”
老者面色大变,惊恐地看着杨天祏,一丝苦涩挂上嘴角。
转瞬,他慌乱的施了个大礼,声色紧张的问:“是不是我于家做错了什么,还请大人示下!”
杨天祏沉吟片刻,然后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这一片是韦家的势力吧?”
他盯着老者的目光锐利成一线,似乎能够穿透一切谎言和伪装。
没等老者回应,他又继续道:“不过,韦家没有那个胆量窥探我的事!而且能对这个地方有窥觎之心的,也只能是顶级势力。”
说到这里,杨天祏又顿了顿,见老者眉头轻皱,目光微闪,他会意一笑:“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人应该来自云洲吧?”
说完,他紧紧的盯着老者的表情变化,眼睛微微眯起,眼神暗里闪烁不定。
过了好一会儿,老者一声长叹,眼皮低垂,似仍在沉思着苦笑道:“唉!已近古稀,不甘心啊!本以为无伤大雅!没想到大人名实相符,甚有过之!明明都是些再正常不过的小事儿,怎么会做出如此判断?还推测得这般精准?”
老者说完,抬起头来,目光复杂的看向杨天祏。
杨天祏微笑以对。
老者深吸一口气,抱拳恭敬的一礼,继续道:“大人的智慧已经不是我等愚人能揣摩的了!面对大人,老夫也没必要再遮遮掩掩。
事实上,早在半年前,大人率领林城军中营入这片山脉的时候,就有一个人突然找到我于家。”
“什么样的人?”杨天祏平静的插口。
老者缓缓摇了摇头,回忆道:“带着百毒门面具,尽管身材气质、语色声调都显得很年轻,但老夫可以断定,是个四旬左右的中年女人。而且,她的修为至少达到了武王境!”
“女人?”
杨天祏皱起眉头,陷入沉思。
片刻后,他起身缓缓踱步,喃喃自语道:“有趣,真是有趣!百毒门这雷抗的是真憋屈!如今,无论哪个势力想要行诡秘之事,都会选择戴上他们的面具。”
“大人的意思是,此人并非百毒门之人?”老者的语气充满了疑惑。
然而,杨天祏没有回应他,继续踱步,他一边走,一边分析道:“广撒网,多敛鱼,择优而从之!以百毒门的势力,若能如此行事,恐怕早已经称霸中原。
能够将这种手段运用得如此轻描淡写,娴熟至极,必然是一个长期经营此道的势力。
而且,这个势力应该受到了某种压制,甚至是被其他强大的势力所掌控。
所以,他们的实力并不强,最起码没有足够的实力站出来与天下强者争锋。”
“这......”
老者已经彻底傻眼,脸上露出呆萌的神色,竟显得有些滑稽可爱。
杨天祏缓缓踱步回到座位上,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然后将目光投向老者,开口再问:“她都说了些什么?”
老者唇线绷直,哑着声线回道:“官路通,商旅来。”
此刻,他的神情落寞,呆滞的目光中满是悔恨与自责,直直地盯着杨天祏脚下的地面,仿佛那里是通往地狱的深渊。
“你于家所得都送往何处?”杨天祏又问。
老者淡漠的回道:“自有商贾主动找上门来,收购各种珍稀之物,所获一切收益,都由我于家自行支配,对方未取分毫!”
“能够如此悄无声息地调动众多商旅,看来她们拥有极为广泛的宣传渠道。驿馆、酒家、客栈、青楼,女子……青楼……翠月楼!”
杨天祏眉头紧皱,脸上变得乌云密布,眼神逐渐流露出惊愕之色,甚至还带着深深的忧虑和不安。
稍后,他结束沉思,目光落在老者身上,“你是于家之主?”
老者依旧有些呆愕,抬目与其对视,只是微微点头。
他一旁中年人则是面色沉重,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当即拱手行礼,沉声代为回复:“家父于牟,近些年来都是小人代为打理家里的一切。”
老者似乎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语气萧瑟的介绍道:“这是我长子,于升。”
杨天祏突然起身向外走去,路过两人身旁,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将来若是对方再联系你,最好能慎重抉择。”
当杨天祏和阮廷山已经走出了厅门外几米远,于牟猛地浑身一颤,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毫不迟疑!
他当即转身跑到门口,躬身一揖到地,声音颤抖着,高声道:“谢大人!老儿知道怎么做了!谢大人不杀之恩。”
杨天祏脚步不停,很快就出了大门,身形显得有些匆忙,似乎心中有什么急事。
入夜,街上已经冷清了很多。
杨天祏没有回客栈,而是直奔镇南而去。
路上,阮廷山面露疑色,忍不住开口询问道:“即使留下于家还有用处,我们也可以暗中调查那些商旅啊。”
“没用!”杨天祏平淡的回应。
阮廷山更加不解:“这样总能打听出他们的消息来源,说不定其中还隐藏着对方安排的奸细呢。”
杨天祏毫不犹豫地反驳:“都是马前卒!查到了也无法顺藤摸瓜,还会打草惊蛇!”
“这……那我们就什么都不做?”阮廷山不甘的再问。
“让她们自己跳出来!”
杨天祏的回答,令阮廷山更加费解,但他没再追问,而是被他们此时的去向给吸引了。
他不禁讶异的问:“我们这就要进山?”
“嗯!”
杨天祏简洁地回答后,突然纵身一跃,如飞鸟般疾驰而去。
阮廷山感受到事情似乎比自己想象的更为复杂,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急忙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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