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没了动静,外面的男子才试探着呼喊了声“陈大人?”。
屋内传来了陈越那略带几分怒意的声音。“进来吧。”
这下,外面这人才推开房门走了进去。这位则是陈越府中目前唯一的一位幕僚曹倾,其本是于动荡之时的落魄寒门仕子,而后因为其极为出彩谋略心计得了陈越赏识,便留于身侧为其出谋划策。
陈越深吸了几口气,平复心绪。“如何了?”
曹倾微微躬身道。“邱大人仍是不愿搭理我们,想来是认为我们是有什么企图,所以……”
原本心绪几近平复下去的陈越顿时又怒火直冒而出,直接是拍桌而立。
“哼!这个邱老狗,先前本官亲自拜访,居然谎称生病拒不见客!我看这个老东西直接病死才好!说什么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哼,这老家伙自视甚高,却不知自己的地位,也就那样,每每都以为会有人把他们手里的东西抢走,对他们有所企图,可他们却不知道自己的那点东西根本连个毛都不算,若不是这老东西当初和陛下有些许授业之恩,本官早就让这老东西下黄泉去见他老伴儿去了!”
要知道凡是称国之地,避免不了的便是储君之争,彼时的北晋亦是如此,其大皇子独孤恬和二皇子独孤琼杰之间虽然明面上和和气气,而暗地里早就开始针锋相对。
彼时的大皇子虽兼并幽州节度使之职,却远离北晋皇都庆安城,不同于二皇子独孤琼杰,二皇子则是一直安居于庆安城内,自可随时同各路诸侯暗地里打好关系,为夺嫡做准备,而远在幽州的大皇子独孤恬自不会坐视不理,亦是准备再返庆安城。
而大皇子走了,这空缺出来的幽州节度使之职就惹人垂涎了,本就野心勃勃的陈越自是想将这个位子收入囊中,可一州节度使关系甚大,自不是他想做就能做的,除却其每年纳奉居首常常受到上头夸奖之外,自是额外需要有人在北晋皇帝耳边说说好话,这般下来才是来的稳妥。
一侧微微躬身的曹倾听完自己主子的好一顿牢骚,才开口道。“大人,这邱吉虽然名望甚高,但是在疑心颇重的陛下意思下却未得半分实权,既然那老家伙不愿趟这浑水,便不必理会,毕竟节度使之职除了大人外,也就只剩下二皇子手下的霍沭阳能同大人争上一争。”
陈越凝视曹倾。“接着说。”
“须知现在的大皇子仍是幽州节度使,且不说何时回宫,就算回去了也有许久时日的缓冲,待之后这位子花落谁家才会落下眉目,并且这夺嫡……”
说到这曹倾似是刻意停顿下来,待陈越有了一丝急躁,曹倾这才又继续说道。
“并且夺嫡,何时有老二争过老大的时候,就比如明旸王朝的大皇子,最后还不是将二皇子给做掉了,这才得了储君之位。而我们的大皇子幽州这些年月所纳之金银数不胜数,更何况还有实权在握,相比之下,那四处逢迎的二皇子就落了下乘,虽也有些聪慧手段,但终究是不可敌财力权力皆压他一头的大皇子。而由此便可知,这幽州节度使之职,大人不必担忧,待大皇子回宫,这位子定是大人所得。”
听罢曹倾这些言语的陈越,那紧皱的眉头不禁舒展开来。“哈哈哈,想来也是,那霍沭阳有何资本同我竞争。”
曹倾见陈越正兴头上,又躬身行了一礼。“大人,今日桓伊城传来消息。”
“噢?又来好消息了?”
曹倾微微躬身道。“桓伊城主张旭来信,其城内的龙门客栈已经被剿灭干净,止于此刻,我郡应是第一个将辖境内的龙门客栈驱逐干净的地界。”
这下陈越的心情是大大的好,除了幽州节度使的位子八成能落到他的手里,这下又在拔出龙门客栈这件事上站得头筹,如何能不让他高兴。
“哼,这个王二狗虽然总爱耍些小聪明,但终归还算是有些用处,倒是不错,那霍沭阳到底还是差我一筹。”
曹倾也是附和着笑道。“霍沭阳所下辖的晓阳郡可是离紫铜州极近的,若是我们能领先于一步甚至是数步于他,提前将这一消息传入宫内,想来于陛下眼中,自是高下立判。”
闻言,陈越又是禁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好,现在就上奏朝廷,将这一消息尽快传入宫内!”
“只是……”
情绪正高的陈越见曹倾似有话说,便笑呵呵道。“有什么事,直说就是。”
“王二狗,死了。”
陈越顿时诧异,想来他也是没有料到,那个做事干脆狠辣,而于己性命却是谨小慎微的王二狗居然会死掉,但这一念头也只是转瞬而止,毕竟只是一个仆从罢了,何必由他来费神。
“死了,就死了吧,像王二狗这种为了权势金钱不择手段的亡命徒,多的是,不缺他一个,如无他事,你就赶紧去把折子表好,奏上朝廷。”
曹倾躬身应是,准备退下,这时屋外传开一道嚣张跋扈的声音。
“爹,我这没钱了,你再给我整点呗。”
下一刻,一个身着锦缎华服,身上装饰极尽奢华的世家公子模样的小胖子就进了陈越的书房。陈越摆手,示意曹倾退下。
曹倾再向陈越行了一礼,在同这服饰夸张的世家子擦肩之时也对他行了一礼。
“见过少爷。”
而这人竟是瞧都没瞧曹倾一眼,自顾的往陈越那里走去,曹倾也是淡淡一笑,似是习惯了这位爷的作风,转身就往屋外走去,而这人正是陈越的独子,陈刚。
坐在鹿角椅上的陈越,瞧了眼自己这毫无规矩礼仪的儿子。而陈刚则是一屁股坐在陈越面前的桌案之上,拿起一个苹果啃起来。他对陈越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他就像个纨绔子弟一样把啃了一半的苹果扔在桌上,看着正在写东西的陈越,也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动作碍事。
“爹,瞧你这里清净的,我都快无聊死了。”陈刚抱怨着,一双眼睛却是毫不掩饰地盯着陈越手中的那支金镶玉的笔。
“有屁快放。”
“爹,没钱了。”陈刚开门见山地说。
陈越只是瞥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书房里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与陈刚身上刺鼻的香料气味格格不入。
“这个月你已经要了多少次了?”陈越终于开了口,语气平淡,仿佛在询问天气。
陈刚毫不在意地咧嘴笑笑,“爹,我这不也没用多少嘛,你就再给我点呗。”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理所当然,就像是在要求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仿佛笃定了陈越会满足他的要求。
陈越深深地看着他。他沉默了片刻,然后淡淡地说道:“你已经要了多少钱了?”
陈刚耸耸肩,无所谓地回答:“没多少,两三千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