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师兄,你怎么这样!”绿央一把抱住萧如松的胳膊,尽量把眼睛睁大了,“你知道的,我最怕被拘着了。”
萧如松单手推开她的脑袋,冷哼一声,道:“哪里是关着你了,晋州并上幽州,那么大不够你跑?还是说,你不想和时祺他们待在一块儿?”
“我不是那个意思,那你也不让我回蓬莱看爹爹了吗,也不让我来云州和乾州了吗,梅花糕也没得吃,我还想同曹宗主聊聊木工园艺呢!”
“哼,蓬莱自是能回。至于乾州和云州,你暂时别想了。”萧如松别过脸去,不看她,打定了主意不松口。
背后一时哀嚎声起,萧如松自稳如磐石,任由绿央快甩断他的手,脸也绝不偏过去多看她一眼。
就在此时,房门吱呀一声响,伴随着脚步声和药香,一个人走入屋中。
禹梧桐一手端药一掀开门帘踏入内室,就见着在榻边僵持着的兄妹两个——萧如松半坐不坐,要起不起,单手提着把绿央带得都快离开床榻。
“小青青醒了!萧如松你干什么,她刚醒哪能这么折腾!”
绿央见着来人眼睛瞬间亮了:“梧桐!”
萧如松如同得了救星,赶紧抽回了手,对禹梧桐说:“你来得正好,你且同你这妹妹好好说道说道。”
“什么跟什么啊,不是你妹啊。”
萧如松不顾她的白眼,极快地走到她的身侧,附在其耳边说了两句话。等到禹梧桐神色缓和,点头应下,萧如松这才快步离开了这屋子。
端着药走到榻边坐下,禹梧桐又拿起汤匙舀了一勺,喂到已经坐好的绿央嘴边:“来,喝药。这可是刘大哥专门给你熬的。”
“啊,怎么连刘大哥都来了啊。师兄也真是的,真是铁了心要拘着我了。”
见她神色恹恹,连嘴角都耷拉下去,禹梧桐状若随意地道:“我跟他可不一样。你先乖乖喝药,免得辜负了刘大哥的苦心。”
听到嫂子这样说,绿团子脸上瞬间恢复了生气:“还是梧桐你好!”
说完便一扫脸上的阴郁之气,就着汤匙,乖乖地一点点把药喝尽了。
看到药碗见底,禹梧桐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将药碗搁在一边的案几上,掏出手帕来给绿央擦了擦嘴角。
“你先休息两日,到时候我和萧如松一块儿送你去五同宗。”
绿央“蹭”地一下就坐起来了,忙道:“啊,梧桐你不是说和师兄不一样吗!”
“是啊。”禹梧桐脸不红心不跳,“他说他送你去,我可不是,我要和他一起送你去。这当然不一样了啊。”
“好啊,梧桐你,你耍我!”
绿央一边喊着一边扑上去就开始挠禹梧桐的痒痒肉,上下左右是一处也没放过。惹得禹梧桐眼泪都快出来了也不罢休。
两个人就这么胡闹了好一阵,才气喘吁吁地一起躺倒在了榻上。
禹梧桐擦一把眼角的泪,缓了好几口气,才道:“青青,萧如松不是要拘着你,你别怪他。”
手搭在眼睛上,绿央抿了抿唇,道:“我知道,我怎可能会怪师兄。”
“唉,我也担心。你从前的事情我光听他们说起来都觉得心惊,更何况他……”说到这里,禹梧桐叹了口气,“你不在的七年,他在烬微山的日子也不好过。他虽从未跟我提过,但我见他香囊之中放着极小的几块木鹤楸碎片,便也知他是日夜自责、愧疚难当。”
搭在眼睛上的手握成了拳,绿央感觉有热意从眼眶散出。那些碎片要收集起来,师兄也是费了不少力气吧。方才看到风羲的那一小块,他自己却是只字不提。
“唉。”
绿央心中酸涩也不再说什么,反而转身抱住禹梧桐,将头埋在了她的颈窝里。
“那你今晚陪我睡……”
感受到颈窝传来的湿漉漉的热意,以及抵在手臂上的熟悉的绵软,禹梧桐一时连动都不想动了。她歪着脑袋蹭了蹭颈窝毛绒绒的头,柔声道:“好。那你得让我把碗拿回去给刘大哥吧。”
绿央埋着头,声音闷闷地应了:“恩。”
屋里还残留着萧如松的灵气,显得格外温暖。在那阵没有散去的药香和禹梧桐身上的香气里,绿央觉得愈发的困倦。过了好一阵,她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懒洋洋地问:“怎么还不去啊?”
话音落,便感觉禹梧桐翻身手脚并用地抱住了她,自己的脑袋在对方胸前埋得更深。清朗的声音从脑袋顶传来:“再待一会儿。”
说是一会儿,这一会儿就过了大半个时辰。禹梧桐感觉怀中的人呼吸都绵长稳定了,这才松开手,轻手轻脚地将绿央放回枕头上。
在她怀中闷了太久,绿央脸都泛起了潮红,被放好后还哼哼唧唧的。禹梧桐俯身下去,待听清对方的话后,小心翼翼地起来,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这才端着碗出了门。
走出门,果见萧如松在院中等她。两人一个眼神便知晓了对方的意思,都没说话,并肩往小厨房去。
走在云泽宗的青石小路上,清水潺潺之声令人倍感心静。萧如松摘落禹梧桐肩头的一片落叶,将她的手裹在了掌心:“师妹不闹了?”
“恩,我说你香囊中藏着她的碎片,她便一句话也不说了。”禹梧桐转头去看他,“你可怪我?”
萧如松笑了笑,手收紧了些:“你怎知道我香囊中有何物,莫不是……”
“哪有!明明是上次,我给你补衣裳,见你香囊都旧了,就,就给你换了个……”禹梧桐急得站定了,看着萧如松,她脸上的红晕在夜色下不太明显,但热意自己却是真真切切能感受到,“不过,我可没动里面的东西,就换了个新的袋子!是你自己笨一直没发现!”
“没怪你。”萧如松用另一只手覆上禹梧桐的脸颊,拇指轻擦了两下便感觉到热意传来,“走吧。”
禹梧桐乖乖地跟在他身侧,走了两步就听见萧如松又道:“梧桐叶,很好看。”这下,禹梧桐觉得好不容易凉下去的脸又烫了起来。这厮,分明早就发现了,竟然一直不说!
她鼓起腮帮子,一句话也不再同萧如松说。一直到进了小厨房,跟刘诚说完情况,安排人家去休息,又被萧如松领着往回走,这才想起正事来。
“小青青又在梦里喊他了。”
“唉,你也知道,她跟溪山情谊深厚,出来如此久了,又什么事都瞒着……她心里不好受。”
“唉……”
萧如松拉着她,放慢了些脚步,继续道:“你也不好受,委屈你了。”
“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啊,不同你在一起我难道就不会被卷进来了吗?”禹梧桐踮起脚,狠敲了他脑袋一下,“真是笨,他们老说你聪明,我怎么没看出来。”
笑着扶她站稳了,又拉着她继续往前走:“快了,我们会尽快结束这一切。”
“我们?尽快?怎么尽快?”禹梧桐猛地将萧如松拽回来,大声道,“萧如松你别做傻事!”
萧如松颇为无奈地看向他,手轻轻一用力,就将人反拽回了自己身前,他附耳上去:“我不是师妹,你才是真的傻。”
不等禹梧桐反驳,他已侧脸贴上去,堵住了那双唇,将禹梧桐还未说出口的话混着怒气一并堵了回去。
禹梧桐晕晕乎乎,哪里还记得方才自己要质问什么,耳边只剩下浅浅的呼吸声和那从未停歇的潺潺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