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里黑漆漆的,此刻才得到光线的照亮。
他提着灯寻着落脚点,看到了那巨大蛇身。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叶轻白的完整蛇身,比平常体积大了一倍不止,只是叶轻白盘得像蚊香,无法估计到底有多长。
沈意安绕了一圈才找到蛇头的位置。
但抬头看到蛇瞳后他下意识后退一步,这蛇瞳比他手上的灯笼还大!
缓了口气,沈意安走上前。
洞里寂寂,一笼灯火,只有他一个人的动静。
他握紧提竿,看着蛇瞳心里涌起多种情绪。
还是昨天鹤影与兔姨都来了之后,他才乍然发现,叶轻白竟然在五天内,拉近了他和整个长青部落的社交距离。
想了解部落可以去找雪姨鹤影,想玩有小兔子作伴。冷了有兽皮有厚被子,还有酒和一山洞的柴。打火石放了很多,桌椅床凳一个不少……
只来了这个部落几天,他却像住了好几年。
仔细回想都还不可思议。
那种以为会是荒芜冬天的无聊旁观里,突然鲜活了地底下等待苏醒的种子。
要一场大雪,为春天作铺垫,要所有无声的消融,都渗进心底化作欢歌的溪流。
让所有线索,都攒成按耐不住,会变成烟花的定时炸弹。
原来不是过客,原来是终生长久的回忆。
忽然发现什么,沈意安举高灯笼。
光影移动,心脏也快速跳动着。
灯光打下,蛇头吻端微尖,两侧顶鳞上鼓而颈部细长。
就像……一个大大的心形。
烟花绽放地猝不及防,声震四野,亮了他的天地后,怦怦作响。
滚灯被放落在地,火光危险地晃荡几下。
沈意安失力弯腰,摸到冰冷的蛇鳞,眼睛眨了几下后酸涩地闭上,额头缓缓抵至蛇身。
海的中心墨色翻涌,天地浓郁乌云。浪花拍打,将要溺水的人紧紧抓住一方礁石。
希望你对我念的誓言同样奏效。
你冰冷的体温下,有着心跳可以做证明。
光屏中只有一盏烛光照亮视野,巨大黑蛇下蜷缩着青年。说不清是黑蛇守护在自己的宝藏面前,还是青年拥抱住黑蛇。
叶轻白突然起身。
绿苗看向他:“你有答案了?”
魅魔赤足下塌,青丝滑落,长至筋骨分明的脚踝,一袭红衣走动间流转着金色神秘的纹路。
眉心勾印与红痣像在发烫,红得像下一秒就能活起来,仿若有生命在蕴藏生长。
绿苗心中暗惊,总觉得现在这个状态的魅魔很恐怖。
叶轻白看着光屏,指尖轻轻划过沈意安的背脊。一寸一寸,像在规划自己的领地。
他看向绿苗勾起一个妖冶的笑:“甚中我意。”
绿苗被看得心抖了一下,顿时抱紧自己,他看omega的眼神好恐怖。
叶轻白又盯着光屏看了一会儿。
那种恐怖的氛围慢慢平静下来。
叶轻白恢复成神情恹恹的状态,对竹塌招招手躺了上去,整个魔都黯淡成一枝朴素的花。
绿苗疑惑放下抱紧自己的短手,突然回想起来什么无情嘎嘎大笑。
出不去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后面几天下了雨。
不大,淅淅沥沥的,健康着的叶子摩挲起舞,演奏着纯音乐,听了轻适催眠,宛若芭蕾的裙摆。
部落里很安静,丘陵也很安静,沈意安坐在洞口看着在斜雨里晃荡的两根红绳。
洞口被叶轻白铺了草搭了石阶,雨水滴答落下,让沈意安想起了“水滴石穿”。
万物自然有着蒙蒙的美丽。
沈意安拿出钥匙扣,指腹一圈圈挪转抚过。
雨停下,想念便也积蓄等待下一次潮起。
小兔子蹦蹦跳跳地过来了,长长的立耳一摆一摆,标志性地大喊:“意安哥哥!”
沈意安笑着接住她:“哪只小兔子这么可爱。”
雪耳笑出兔牙和酒窝抢答:“是我是我!”
“意安哥哥!我带你去看小宝宝!”
小宝宝?
沈意安想起了蛇族的蛋,蛇族的蛋得一年才会破壳,破壳后还得在洞中养三年直到能化形,所以他现在并没有见过兽人的婴儿是什么状态。
小兔子蹦蹦跳跳地牵着沈意安过去。
沈意安见到了一窝小兔子。
红红的皮,一点点短短的绒毛,短短的小耳朵,只有两只。
沈意安不敢乱碰,只是轻轻看着。他微微思索。
小兔子则拍着手想吸引他们睁开眼。
有一只努力掀起眼皮睁了下眼,雪耳便高兴地拉着沈意安去看。
刚孕完的兔妈妈是雪耳的姐姐,热情地招待沈意安吃草。
沈意安失笑拒绝。
待了一会儿才见兔姐夫回来,沈意安观察到兔姐姐眼底流露出几丝伤心。
回去的时候便问了问雪耳:“你姐姐怎么冬天生孩子?不会怕冷吗?”
婴儿的器官与系统同成人相比更稚嫩脆弱。
“现在还不算特别冷。”雪耳摇头晃着兔耳朵。
雪耳以为他问的是兔姐姐怕不怕冷。
“我们兔子怀孕只用一个月呢!”她掰着手指数着,“一年四季可以生好多好多……”
但雪耳的声音渐渐低落下来。
她抬头看着沈意安,眼底流露出与兔姐姐一样的伤心:“但是我们能转化成兽人的数量很少很少……”
“一胎八个,也许一个都不成功。”
沈意安皱眉:“怎么会这样?”
不成功然后该怎么办呢?
雪耳小声地说着:“我们的食物还有领地都是有限的。”
“我娘说,生太多了负担不起。”
“也不能把它们养在部落里。”
“所以出生的时候就会把一些弱的在野外放掉,留下更可能转化的孩子。”
放掉的就自生自灭,也许还能活在森林的某个角落里。
沈意安想起了曾经吃的兔子。
心脏被难以言说的荆棘攥紧。
“那为什么……”
雪耳抓紧了沈意安的手,小小的身体颤抖着,叙述着自己看到的难以磨灭的画面:“我、我有次偷偷跟了上去……我看到……”
沈意安看着她不忍再听:“别怕……”
不用揭伤疤,不想说可以不说。
但雪耳瞳孔缩紧紧紧抓住他的手指,声线发抖:“有一个鹰族、他高高飞在树上,那些没长大的兔子,就被他一口吃掉!”
“他发现我了!我不敢上去说……我也不敢变成兔子,我、我跑掉了。”
雪耳害怕地掉下眼泪。
“我听到他在后面很大声地笑!但我不敢回头!”
“我去问我娘,我娘说,大家都是这样的。”
“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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