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
裴时译拉过任余指着一中的手,放在唇边轻吻。
任余高兴了一会儿,又低落起来,他垂下眼眸遮住眼睛里的暗淡:“逗你呢,我就是说说。”
“我知道的。”
裴时译很认真地说道:“初二七班任余,从入学开始一直都是年级第一,CMO预赛第一、物竞、化竞都有你的一席之地。”
“好厉害啊任小鱼。”
“我初中那会儿逃课打游戏,跟裴望作对,根本不关心学习的事儿。”
任余恍惚了一瞬,原来他还参加过几次竞赛。
只是这些在他兵荒马乱的生活里所占太过微不足道,他都险些忘了。
即使如今仍旧没能想起具体细节,想来是因为什么事情,所以没能走到最后吧。
“我记不太清楚了。”
任余扭头看着裴时译:“裴哥,想抽烟。”
这回裴时译没强迫任余吃糖,而是递给他一盒香烟。
“我记不清楚那个男人是什么时候彻底消失的,大概是我小学毕业的时候。”
任余看着山下的星星点点:“我恨他,但其实也没多恨。”
“我记忆中他没有什么不好。”
“裴哥。”任余声音微哑:“如果他不走,一定是要比别人都称职的爸爸。”
如果一开始什么都没有,任余不会多难过。
可明明一开始他什么都有。
“后来李艳冰……就是我妈,她的精神渐渐出了问题。”
任余有些茫然:“我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明明一开始还好好的。”
“她有些害怕我走远,所以想尽一切办法把我留在家里。”
“有些乱七八糟的……我记不太清楚了。”
任余抽了一大口烟:“然后错过了中招。”
“后来老赵头把我骗去了林南。”
“他特别烦人,逼着我看书,写卷子。”
“别的学生不听他的话,所以他就拽着我压榨,一年多的时间,我做了足足两大箱卷子。”
视线被烟雾模糊,他揉了揉发红的眼眶:“他有一把很威风的三尺青峰剑。”
“老头总是说我不会练剑,但他耍得也够呛,吸引不了老太太的注意,于是整天用来揍我。”
“嘿……”
任余食指与中指夹着烟,用手心盖住眼睛,凌乱的碎发渐渐湿润。
“可是他身体不争气。”
“他这么不争气,凭什么指望我上大学?”
裴时译点燃一根香烟叼在嘴里,他透过烟雾看着身边垂着脑袋的人,鼻尖微微酸涩。
若是那位赵老师没有患癌,那年的省状元不一定是他裴时译。
生活真是个小贱人,逮着他喜欢的人可劲儿欺负。
山上的风渐渐变凉,任余喝了不少酒,又被风呼呼吹着脑袋,顿时有些迷糊:“裴哥……”
“亲亲我。”
任余伸张开双臂,仰着脑袋一脸期待着看着裴时译。
“任小鱼。”
裴时译张开双臂,紧紧搂住怀中的珍宝,吻上对方的唇角:“你喝醉后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这么爱撒娇。”
凌晨的山顶过于冷,裴时译抱着任余回到车里。
怀中人不老实地乱窜拱火,让他忍的极为辛苦,于是啪啪地在其屁股上来了几巴掌。
“你打我。”
任余撇嘴,眼里的泪珠滚滚落下。
“……”裴时译:“我没有,刚刚的人是刚刚的裴时译,不是现在的裴时译,你得去找刚刚的裴时译控诉,找现在的没有用。”
这话极具哲理性,醉酒的任余成功被糊弄过去。
“不可以取下安全带知道吗?”
裴时译帮任余系好安全带,不放心的再三叮嘱。
“我知道。”任余很愉快的回答。
等裴时译绕过另一侧开门坐下,刚系好安全带,扭头朝着身边一瞧——
副驾空荡荡。
那一瞬裴时译脑中的血都凝固了。
“任余?!”他慌张大喊,这荒郊野岭的,万一踩空了掉下去……
“我在这儿!”另一侧耳边传来软乎乎的声音。
“……”裴时译。
脑门一个又黑又粗的井字号出现,他扭头满脸木然地看去,只见他家小鱼笔直地站在车门边,右手高高举起,扬起小脑袋。
仿佛一只被农场主点名的小鸡仔。
“任!小!鱼!”
裴时译咬牙切齿:“你刚刚不是答应我好好坐着吗?”
“我没有啊!”任余一脸茫然地低头,看着生气的裴时译,瞬间又拉下了嘴角。
凶什么凶啊,坏人!
“可是你刚刚答应我不解开安全带!”
“不解开安全带又不是好好坐着!”
任余瞬间生气,他超大声地吼道:“况且刚刚的任小鱼是刚刚的任小鱼,不是现在的任小鱼,你得去找刚刚的任小鱼控诉,找现在的没有用!”
“……”裴时译傻眼,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种大宝贝怎么就叫他遇见了?
不愧是当年的CMO第一,这脑子转的果然快。
“我错了,我不该凶你。”
裴时译非常识时务地低头认错,跟喝醉的任小鱼是讲不通道理的,先哄着。
“你笑话我!”
“我没有。”
“你撒谎。”
“是刚刚的裴时译在撒谎。”
二人毫不退让,一个气鼓鼓的,一个憋着笑。
夜晚凉的快,裴时译到底害怕将任小鱼吹感冒了,无奈地问他:“我的小祖宗,还走不走了?”
“小祖宗是谁?”任余迷糊。
“对你的爱称。”
“快上车吧,你不是惦记着酒店的大床吗?”
“哼。”任余扬起脑袋冷哼。
裴时译低下脑袋,无声地大笑了数秒后,才解开安全带下车。
他再次牵着任余走到副驾,打开车门:“祖宗,快坐进去吧。”
任余瘪着嘴,总觉着自己好像被打了,被凶了,被嘲笑了,如今还被嫌弃了。
可是这些都是刚刚的裴时译做的,他也咩有办法。
倏地他眼珠子一转,扬起下巴,脖子伸的老长,他傲娇地朝着裴时译道:“你说,小祖宗,请上车。”
“……”
‘噗嗤——’
“哈哈哈哈……”裴时译毫无形象地大笑起来,他真的忍不住。
天呐,有人可以来救救他吗?
一会儿任小鱼又该生气了,怎么办?
简直就是无限循环加套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