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火,一场雨,
会宾阁烧得只剩框架。
遍地的黑灰被浇成了黑泥,没有被彻底扑灭的几个火点冒着呛鼻的白烟。
待白烟停了,救援人员才敢踏入火场。
一通搜罗,抬出了一个焦炭一样的人干。
看热闹的人群再度沸腾起来,明面上叹息连连,实则早就成为了一场狂欢。
站在远处的苡灵平生第二次看到这样的画面。
上一次就是在小时候私炮坊爆炸的时候,抬出来的人跟今天的一模一样。
浑身碳化,手脚不全,
人还缩小了很多……
有人发出了与当年一样的疑问:烧死的是个小孩吧?
可用姥姥的话来说,那就是人被烧搐了。
有眼尖的卫兵很快发现了一枚腰牌,立马呈给了姬副使和陈总管。
观陈总管口型,念出了海萌两个字。
然后他高声厉叱:“这贱婢!该是逃出了樊笼逃不出教坊司,想要拉着所有人一起死!”
那姬副使已经萎了,眼神和动作经此刺激迟钝了不少,两颗被巫医重新种上的门牙往外撅着,活像个痴呆的兔子。
苡灵的唇角勾起了一抹猾黠,暗笑这回姬副使可就跑不脱了,出了这样的大事,上头必得办她!
簌簌簌,刚停了一阵的小雨复又落下,打在身上冰凉又醒神。
心里还是有一抹担忧的,
担忧海萌不能顺利逃走,甚至担忧烧死的人真的是她。
好在接下来的搜寻并没有发现第二具人干,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下了。
闻讯而来的苏献音终于在人群边缘找到了苡灵,
一见面就连忙将遮雨的斗篷裹到孩子身上,揽到怀里就是抱抱亲亲,“我的好乖乖,这回吓坏了吧!”
情绪到位,
突然陷进温软怀抱的小魔头入戏很快,立马鼻子一酸,可怜兮兮地哼了一声。
这一哼,把苏献音的心都哼疼了,
咯吱窝把小脑袋一夹,就像母鸡用翅膀护住鸡娃,直线走向姬副使为苡灵告假。
瞧那阵势,苡灵要是再小上两岁,必得抱着走啊!
立在清风塔顶俯瞰一切的四绝君看见了这一幕,没忍住笑了一声。
你吓住了,你家小魔头也吓不住。
又自嗟叹,这孩子,长了一颗天胆。
将欲歙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
想要削弱,必先加强。
而今便要继续纵着,再叫她飞扬些时日吧。
这厢,鸡娃被带到了姬副使面前,
“姬大人,这孩子吓坏了,可容我带回家两日,中秋一过就送回来。”
姬副使早已被临头的祸事吓懵了,听见了跟没听见似得。
陈总管一咧嘴摆摆手:“带走吧带走吧,干脆在家过年算了,不用送回来了。”
苏献音噗嗤一笑,拍拍苡灵,“快,谢谢陈叔。”
“谢谢陈叔,”苡灵乖巧的成了苏三岁。
八月十五,是个阴天。
苏献音天还没亮就要去内廷应卯,称今日还有中秋宫宴,争取晚饭之前回来。
苡灵也起个大早,一起来就忙着穿戴梳妆。
婆子看她想出去的样子,连忙唬她:“不可以出门乱跑哦,姑姑知道了还打你!”
苡灵笑道:“不乱跑,是隔壁的颜台邀请我一起踢蹴鞠,下午就回来了。”
说到颜台,婆子就同意了。
那哥儿的人物模样一等一的好,又是丞相之子,两个要能玩到一起,将来不失一个好去向。毕竟感情是要慢慢培养的嘛!
接到信儿的颜台来在苏家,带上了苡灵就直奔豫王府去。
豫王是个不问政事,娱情人生的富贵王爷。
府中建了一方鞠城,城里包括了数个规格不同的球场。
其规模设备,堪称京城之最。
到地儿一看,下午的蹴鞠比赛将在“单球门场”进行。
单球门场类似排球场,
四方的球场中间摆上木架,木架结网,
当间有个进球口,就是传说中的“风流眼”了。
哪一队把球踢进风流眼的次数越多,哪一队获胜。
仔细听了规矩,还真跟踢毽子差不多。
此一时,四绝君受邀来在豫王府,预备着今夜的中秋祭。
听着闹声儿,不知不觉走到了球场,但见身着青锦衣的队伍里,有一个活蹦乱跳,小鹿一般的姑娘。
“是她。”
四绝君微微一笑,如春风轻拂在冰雪之上。
骨碌碌碌,有球滚了过来。
苡灵紧追在后面捡球,就那么无意的一抬眼,瞬间看住了——
“诶?雪松仙子?”
微雨之中的道女头戴莲花冠,
身穿一件曳地的苍绿色道袍,
容色甚绝!
那披在肩头的洁白羽衣,正如落在青松之上的皑皑白雪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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