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苡灵赶到的时候,偌大的前厅已经稀稀疏疏站了好几个人。
陈总管,一个咨客,以及昨夜会宾阁的几个当值人员。
还有令狐小团。
他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嘴角有一块淤青。
苡灵走上前,生疏的朝高坐的姬副使福了福身:“请副使安,不知传我过来有何事体。”
姬副使盯了苡灵片刻,又一斜眼珠看向令狐小团:“把你刚才说过的话,再说给苏内人吧。”
令狐小团点头如啄米:
“是是。三天前,奴婢偶遇了苏内人,闲谈之中以为苏内人是好心人,这便央求她,看能否帮奴婢上评花榜。然后昨儿晌午,奴婢收到了一张纸条,上头写着‘事已办妥,今夜你循例,前往会宾阁茶水室等候便可,记得着女装’。纸条就在这,白纸黑字,清清楚楚,还请副使明鉴!”
姬副使看过后,又递给了苡灵:“你自己看吧,上头有你的签名落款。”
苡灵接过,上下细看。
其实这张字条是董萍萍的四人小帮派,照着苡灵的字体仿造的。
苡灵看过,发觉字体果真跟原主的很像。但以前又不是没看过宫斗剧,自然猜到了它的出处。
心中又觉得好笑,只得强压笑意:“虽说笔迹相仿,但这确实不是我写的。有句话叫做画皮难画骨。这字形可谓是八九分像了,可是神韵却完全不同。我的字如我一般轻盈,可这字却笔笔沉重。”
姬副使眼皮一眯,拿回来又细看了一遍,顿时觉得苡灵的话有三分道理,可又不敢尽信。”
苡灵:“您若吃不准的话,就拿着我从前的手迹,找翰林院的老书吏一看便知。”
姬副使静默了片刻,不知这案子该怎么查下去了。
苡灵适时问道:“敢问副使,可知令狐小团的牌子从何而来?又是怎样挂到评花榜上去的?”
陈总管听见这话,出列一步,提供了名册未曾出错的证据。
会宾阁总管接着出列:“禀副使,属下与陈总管交接之后,便按旧例行事,逐一核点,入册,画像,制牌,挂牌。只等着昨日开张剪彩。全程并不存在令狐小团的任何信息。至于他的牌子是怎样无端端出现在评花榜上的,属下尚在查问之中。自然,属下办事不利,疏于管理,还请副使责罚。”
姬副使一抬手,“现在还不是责罚你们的时候,”又深呼一口气,狠狠的皱起眉头来。
苡灵行礼说道:“副使,各位总管。评花榜上的牌子突然增加了一倍还多,会宾阁难免忙中出错。其实此事,我兴许知道一二。”
所有人的目光投了过来。
姬副使坐直了身子:“速速说来!”
苡灵:“前夜宵禁之前,我在月下散步,不经意看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心中好奇,便一路跟到了会宾阁楼前。然后,就见那人趁着看守们换班的间隙,佯装成路人,悄悄的掀开了覆盖评花榜的红绸。”
姬副使睁大眼睛:“然后呢?”
苡灵:“当时我并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哪位倌人觉得好奇,看看牌子罢了。而今出了这样的事,不由得联系一起,实在可疑。”
话音刚落,一个小内官被掂了进来。
他噗通跪下:“副使大人,副使大人,小的是制牌子的匠人,小的确实没有制过令狐小团的牌子。但今早得知出了这样的事,就赶紧检查核对,这才发现备用的红头牌丢了一块,不知被谁偷了!求大人宽恕啊!”
听了这话,姬副使和几个总管变了脸色,同时对苡灵的态度也缓和起来。
“苏苡灵,你接着说,可有看清那个人的样貌?”
“回副使。由于离得较远,只看清了轮廓。那是个女子,可走路的姿态却有点像男子。中等身材,不胖不瘦,两条手臂结实有力,该是臂力使用过多。所以我分析,应该是钟鼓部的人。”
全场凝眸:“钟鼓部!”
既然指向这里,必然接着查下去。于是姬副使传来了钟鼓部所有人。
男男女女加起来总共二十多个,站成一整排供苡灵指认。
始作俑者董萍萍和她的三个舍友就在当中。
苡灵来在队列之前,目光从左至右。
当第一眼看见董萍萍的时候,便觉得此人不善。
她面皮黄黑,眼珠木讷而藏奸。浑身上下,竟觉得毫无柔软之处。
倒不是容貌攻击,而是这样的她给人一种坚硬无情之感。熊大也是大体格,但对比之下却好看可亲多了。
可奈何前夜看见的人真不是她……
只好揣着犹疑往下看,直到看见一个生着虎目,站姿雄赳赳的姑娘,适才觉得正中靶心——“是她!”
所有目光顺着苡灵的手指杀了过去。
这姑娘的表现倒令人意外。
若是换做他人,定是脸色苍白,不愿承认,甚至当场腿软,情绪崩溃。
可她被点到的那刻,却是脸一红,仿若光风霁月的君子不得已做了不光明的事情被拆穿,玷污了自己羽毛一样而羞愧不已。
而后也不狡辩,直接理直气壮的站出来承认了——
“是我!”
“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做的!”
“那一日我在杂货铺外不经意听见了苏苡灵和令狐小团的谈话。于是心生一计,想着或可借此机会,破一破落到每个人头上的难题。”
“既然事发,不必抵赖。”
“要打要杀,任您处置!”
话罢直接一抬头,悍如钢铁的目光直刺姬副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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