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字一句,并不狠厉的嗓音却带来锥心刺骨的疼。
以前互相保护,以命相搏。
但现在,他一次又一次,都是要杀他。
司晏炀心里哽的难受,却压着所有的情绪,将地上的碎玻璃清理干净。
透明的玻璃被鲜血染红,他仿佛感觉不到疼一样。
“还有六个小时登船,你麻醉剂刚过,多休息一下。这里是大海,你跑不掉,别费力气。”
司晏炀提着垃圾准备出去,刚打开门,就听向安软糯的声音在身后问他,“为什么?我不懂,你都不要我了,为什么还要关着我?”
“我没有不要你!是你一次次从我身边逃跑!”司晏炀声音嘶哑,又走了回来,“你如果不逃跑,我不会关着你也不会锁着你。小诺,我们说好的,一辈子都不分开。”
“可你把我送给依莱尔。”向安不信他,“而且你要结婚了。”
【你别跟躁狂症发作一样,爱人是用来宠的,不是用来吼的。】
他小叔曾经这么警告他,但司晏炀一直觉得这话纯粹是废话,司诺不逃他怎么会舍得吼他。
可现在,他意识到司诺心思单纯,不一定能理解他的计划,他是该好好解释。
司晏炀单膝跪在在向安身前,难得的温顺,“我没有要结婚,那只是为了不让那个副部长用身份压我,我假装要结婚拖延时间。也是想借用这个事,逼你现身,都只是权宜之计。”
“我、我以前说过,我喜欢你,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你还记得吗?”他脸上、耳根都泛着绯红,“我不会跟别人结婚,我的另一半只会是你。”
他说的害羞又深情,向安却目光清透,不为所动,“所以,你现在为了权宜之计可以娶别人,将来也会。以前为了计划把我送给依莱尔,将来也会。”
有人说,单纯的人容易掌控,其实不是,越纯粹的人越无法掌控,他说出来的话也越能戳人心窝子。
司晏炀脸色煞白,他激烈的喘息了几声,想要平复自己鲜血淋淋被撕扯的心脏,嘶哑着保证,“我不会了,我再也不会那么做了,小诺我不会了……”
“我不喜欢司诺这个名字,我叫向安,我不想当司诺。”向安依旧用最平静无波的话,伤着司晏炀最深的心。
司晏炀嘴唇抖了抖,重新叫他,“安安,这样可以吗?”
向安这才在一直摇头、否认、拒绝中点了下头,“嗯。”
司晏炀深吸一口气,继续解释,“还有当初的计划,那只是一个步骤,我不是真的把你送给他。你只要进了依莱尔家族,就可以立即消失踪迹,然后悄悄出来,我在外面接应你,让你的行动化明为暗。我们当时说好的,记得吗?”
司晏炀要的只是一个“我把人亲手送到了你面前,但你把人弄丢了”的事实。
但他没想到,本该轻松出来的人,没能出来。
整整十七天。
向安想了想好像是这么说过。其实这件事自己也没做对,他不该拿自己的性命当赌注不肯跑,老板都骂过他了。
可是……
“那我没出来,你来救我了吗?”向安有了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期待。
司晏炀睫毛颤了颤,脸色苍白,“我以后都不会再做这种事了,安安,你相信我,我绝不会再找任何事任何计划让你离开我。”
向安期盼的眼神里渐渐失落,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主人没有来救他。
向安又伸出双手,“那你把我解开好不好,疼……”
司晏炀看着他手腕上被勒出的一点红痕,温柔地握住揉了揉,又拿了手绢给他缠在手腕上,“现在不行,你会逃。”
“我不会逃。”
“你会!”司晏炀眸子里迸发出火光,这个不懂得撒谎的人每一次说的“不会逃”都是在撒谎。
他哑声道:“你会,你联合外人,从我身边一次次逃跑!我不会再给你这个机会!”
向安垂下眼睑,把自己的手也抽了回来,转身上了床,如同小孩子一样蜷缩着身体,背对着司晏炀,“我不想看到你了。”
司晏炀看着向安纤瘦的背影,就像看到了小时候。
训练营很辛苦,每一次出任务都很危险。
有一次他出去任务回来晚了,小孩儿也是这样背对着自己,软糯糯的说,【我不想看到你了,你都不肯早点回来陪我。】
他把人抱进怀里,往小孩儿嘴里塞一个棒棒糖,【真的不想我?】
生气一秒的小孩儿就会转过来,找个舒服的姿势抱好,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舔几口糖再给他也尝一尝,【想,一整天都在想,还走神做错事被教官罚了。小木头,你答应我,每次任务都要平安回来,不能和我分开。】
【好,不分开,我们两个永远都不分开。】
司晏炀眼底漫过悲伤,走出了房间。
游艇一直朝着目的地前行,就这么过了几个小时,他们看到了那艘超大的邮轮。
他们早就让自己的人以船员的身份登上了这艘邮轮,假的证件也准备好。
毕竟司晏炀是要回国,不是偷渡。
可就在登船前,向安拿到了一把刀,刺进了司晏炀的腹部,将其推入了大海中。
别墅后院里,听完讲述的萧影洲很吃惊,“你为什么最后要动手?”
向安眼神黯淡,“我听见他和他的人说,等回国后就要对凌家采取同样的手段打击报复,要让凌家翻不了身,要老板付出代价。”
他双手交握,死死掐着虎口,头垂的很低,声音也很轻,“我不能让他这么做。”
萧影洲正要说点什么,就见被向安自己掐得发白的虎口砸下一颗很大的水珠。
接着就是两颗三颗,像断线的珠子。
萧影洲一怔,抬起向安的头,却见向安双眼通红,眼泪朦胧。
“我,我不想哭的,我长大了,已经很久都不哭了,对不起。”向安看向萧影洲的脸都变得模糊不清,嗓子眼堵的几乎说不了话,“可是,可是我心里好痛……萧先生,我好痛,好难受……”
他捂着胸口,心脏像撕裂一般窒息。
萧影洲将他抱进怀里,温声安慰,“想哭就哭吧,没有人看见。”
向安抓着萧影洲后背的衣服几秒,埋首在他的怀里,小声的啜泣渐渐变成呜咽大哭,不能自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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