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进门,守在电梯处的酒吧两个接待人员正在聊天,看见他后热情地打招呼,“却爷怎么来了?不是说有事么?”
秦却道,“来找个人。”
黄头发接待人自告奋勇,“找什么人?我叫人帮你找。”
秦却不清楚姜祉今天的穿搭,直接道,“一个年轻帅哥。”
“不是吧,却爷。”寸头接待人摊手笑道,“这里面哪个不是年轻帅哥啊。”
秦却道,“最帅的。”
黄毛按下电梯,“有多帅?明星那种?”
“比明星还帅。”秦却又补了一句,“混血。”
这时刚好旁边的另一个电梯门开了,传来两声吵闹。
寸头闻声偏头往那边看了一眼。
是从酒吧上来的,两个高大的男人搀着一个东倒西歪的年轻人往电梯外走。
年轻人肤色在灯光下白得晃眼,长相极其出挑,像是刚被人从校园漫画里扒拉出来的。
但看着意识有些不清,似乎要挣脱两个男人的搀扶,不肯跟着他们走,但又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
寸头当即拉住秦却,指着他们道,“却爷,你看是他不?!”
秦却转身,眼皮一跳。
黄毛微微皱眉,“这不像是喝多了啊。”
他在这里工作,喝醉后不省人事和吵着要跳江的都见过,眼前这样的情况更像是被人下了药。
秦却已经抬脚走了过去,挡在了两个人要往外走的脚步前。
“你要干什么?”其中络腮胡子的男人一瞪眼,没好气地道。
“把人放开。”秦却淡声道。
“你说放就放啊,你他妈谁啊?”另一个穿着背心露出两大肱头肌的男人上前一步,“别挡道。”
寸头意识到事情不对,一招手,门口的几个安保人员就聚了过来。
黄毛站在秦却旁边,小声问道,“却爷,这你朋友?”
“嗯。”秦却应了一声,漆黑的眼瞳盯着两个男人,眉头微皱,冰凉的戾气横生。
“两位朋友,这位小兄弟你们认识么?”黄毛和善道,“他是我们老板的朋友,今天和我们老板还要见面呢。”
两个男人相视一眼,又看了眼聚过来的安保人员,明白今天这个人是带不走了,当即松开手,象征性的说了句认错人了就走了。
两个男人一松手,姜祉就要软倒,秦却伸手拉了一把,他整个人就顺势倒在他身上。
“姜祉?”秦却低声唤了一句。
没反应。
“看这样应该是被下药了。”寸头摸了摸姜祉的脉搏,“就是昏迷过去了。”
“现在连男生来酒吧都不安全了。”旁边有人道。
“你也不看看他长得啥样,是个小明星吧。”
“戴着百达翡丽来酒吧,不被盯上才怪。”
秦却无视周围的声音,他知道酒吧里有多乱,下药捡尸约P陪S他都见过,因此在姜祉说他头晕的时候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本来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没想到真的把人捡到了。
要是他晚了一步,或者早一步进了电梯,后果可想而知。
既然人已经拦了下来,安保人员和其他看热闹的人也就散了。
秦却揽住姜祉的腰,让他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自己身上,一边摸着姜祉的裤兜一边问寸头,“他这种应该是属于昏迷类的吧。”
“对。”寸头也是个人精,明白秦却想问什么,“不会发情的,睡上两三个小时就能醒过来了。”
“嗯。”秦却也知道是这样,不敢确定便再问了一遍。
“现在要怎么办?”黄毛问道,“送他去楼上睡?”
“我今晚有事不在这里。”秦却摸出姜祉的手机,想联系一下他的朋友。
屏幕刚一打开,还不等他用姜祉的手指解锁,手机屏幕又黑了下去。
......妈的没电关机了。
却爷无语了。
一阵欢快的狗叫声响起,是他自己的手机响了。
秦却点开接通,霍衔成询问,“却爷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啊?”
“出了点意外。”秦却望了眼门口的夜色。
网吧老板也不在,其他网管也没有很熟,不放心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又也联系不上他的朋友。
算了,他人都要被拐走了,他那些朋友都不知道,联系了也不见得有用。
要不开个酒店把他扔进去算了。
秦却微微矮身,胳膊揽住姜祉的膝弯,一用力直接把他扛在了肩上,转头对寸头道,“我先带他走了,要是有人找他帮我说一声。”
宋惊唐去买水了,霍衔成蹲在车前的马路牙子上抽烟,见秦却出来了,连忙迎过来,下一秒就惊掉了手里的烟,“卧槽,却爷你怎么扛着个人?”
“拐回去压寨。”秦却张嘴就是跑火车,“开车门。”
“哦哦!”霍衔成立即上前开了车门,“大当家的请上车。”
秦却弯腰把不省人事的姜祉放关上去,“你们看着点,我上去拿钥匙。”
他说准备回家看看不是借口,虽然是一时兴起,但真的想回去待两天。
不一会儿秦却拿完钥匙回来,拉开车门上了车。
霍衔成踩灭了烟头,上了副驾驶,好奇地向后面张望,略微失望道,“怎么是个男的?”
又在看清姜祉的脸后,不可置信地转头问秦却,“却爷你拐了个明星?”
“什么明星?”提着一袋水和零食回来的宋惊唐刚上车就听见这句话。
“却爷他拐了压寨夫人。”霍衔成指着后座昏睡的人,“长得跟明星似的。”
“什么?”宋惊唐回头,看见人后,当即震惊道,“贩卖人口可是犯法的啊却爷,这可事不兴干啊!”
秦却捏了捏眉心,心说自己怎么认识的这些二百五。
“他被下药了,手机没电关机了,联系不上他的朋友。”秦却道,“送酒店也不太安全。”
毕竟是个昏迷不醒的人,把他一个人扔在酒店里万一再发生点什么意外。
“却爷......”宋惊唐开了车内的灯,昏迷的人的相貌一清二楚地暴露在视线里,“他是不是那天那个倒霉的帅哥?”
“啊?哪个倒霉的帅哥?”霍衔成有些不明所以。
“上次在老八烧烤,被酒瓶子碎片划了脸那个。”宋惊唐道,“后来还被却爷带去了医院。”
“哦哦哦,他啊!”霍衔成凑近了瞅,“这脸上血痂还在呢哎!”
“这么巧?又遇见他了。”宋惊唐看向秦却,惊喜道,“缘分啊却爷。”
“是。”秦却心累道。
还是姻缘呢。
“那现在怎么办?要带上他么?”霍衔成问道,“还是把他送回你们学校?”
“算了,带着吧。”秦却靠着车座,把姜祉手机递给霍衔成,“给他手机充电。”
不能送回学校,一是不知道他住哪个宿舍,二是就算知道他住哪里,把姜大校草昏迷不醒地送回去,不知道学校里又要传出来什么五花八门的流言。
上次他不过脸受了点伤就那么疯狂了。
真是个......祸水。
秦却把车窗关了上去,有个昏睡的人在,宋惊唐和霍衔成也没有斗嘴,车内安静下来,很快就驶上高速,时间已经将近半夜十二点。
秦却他们所在的W县距离R市有三个半小时的车程,再到镇上又要半个小时左右。
秦却靠着车窗低头玩手机,行驶到半途的时候,另一边昏睡的人动了动。
秦却以为他要醒了,抬头看过去,发现那人只是换了个姿势:头朝他这边偏了偏。
接下来,这人的头越来越偏,越来越偏,马上连身子都要倒了的时候,秦却无奈伸手给他身子推正了。
不一会儿,刚才的情况又再次发生。
秦却想说你为什么不去靠着车门和玻璃,偏偏要往这边倒?
他又无奈地往姜祉那边坐了坐。
于是姜祉的头偏着偏着,就踏踏实实枕在了秦却肩上。
好吧,都是他自己欠的债。
谁让他打架把人家的脸划了呢?
是债总归要还的,不在这里还,就在那里还。
......
夏季昼长夜短,凌晨四点多的时候,天就已经亮了。
姜二少爷迷迷糊糊一睁眼,发现自己身处一辆轿车里,往窗外一偏头,入眼是一望无际的苞米地,碧绿苍翠如裁剪得当的巨大地毯,铺开延展至与远天重合。
一个惊悚的念头瞬间滋生:
——我他妈被绑架了!
姜祉整个人都清醒了。
这个念头简直不要太合理,他爸有钱,他妈有钱,他哥也有钱,绑架他简直是天底下来钱最快的捷径了,数额庞大且不用费力。
就是犯法,搞不好自己还会被撕票。
姜祉一边上演着脑内惊险刺激的小剧场,一边快速地检查了一下自己:
肾还在,胳膊腿没事,其他身体零件也不少,衣服也很完整。
就是手机不见了。
看来绑匪是为了钱,姜祉微微放下了心,整理了一下思绪:
他昨晚手机快没电了,就和朋友说了一声先走,去厕所的过程中头开始晕乎,出来后身子沉重到几乎走不动路,脑袋也昏昏沉沉,意识逐渐模糊。
他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两个男人扶住了他,带着他往外走。
姜祉四肢无力,挣扎不脱,更抵挡不住大脑强制性的睡眠,彻底失去意识似乎看见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想想应该是那个莫名来搭讪的女人有问题,到底是怎么给他下的药呢?
姜祉想着,伸手去开车门,才注意到自己手腕上的表。
他对名表没什么兴趣,但是他爸和他哥那些生意上来往的朋友喜欢送表给他。
因此姜祉有一柜子的名表,集齐了世界名表排名前十的所有牌子。
他都是看心情挑一款戴着,不会去关注价格,但百达翡丽超级复杂功能计时基本都是价值上百万,他还是非常清楚的。
表还在就说明,绑匪真不识货!
姜祉推开车门下车,脚下竟然是水泥路,在茂密的苞米地里蜿蜒向前,不知尽头。
车后传来脚步声,姜祉警惕地转身,愣了一下。
那不识货的绑匪此时正叼着面包,一脸“你好像是个傻子”的倦怠表情看着他。
这头金发有点眼熟。
这不是一酒瓶子差点给我干破相的社会哥秦却么!
姜祉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有话好说,你要多少钱?”
秦却,“……”
看吧,我就说这人是个傻子吧。
“他醒了啊!”霍衔成闻声吃着饼干从车后面绕过来,看着姜祉流里流气地笑道,“却爷,你快问问你这压寨夫人饿不饿啊!”
压寨夫人?
姜祉更忐忑了,难道不是为财,而是劫色?
秦却把手里没拆封的面包拍在霍衔成身上,转身走了。
爱谁谁吧。
霍衔成把面包递给姜祉,“呐,吃吧。”
姜祉犹豫了一下,没接。
霍衔成,“咋的,怕下毒啊?”
不是,主要看您一头墨绿色的脏辫,不太像好人的样子。
但是姜祉还是伸手接了过来,大方道谢,“多谢。”
堂堂七尺男儿,这种事情不能怂。
“谢我干啥,你得谢谢我们却爷。”霍衔成豪迈地一挥手,“要不是他把你扛回来,你现在不知道在哪个地下工厂被人欺负呢。”
他说得很委婉,用的“欺负”一词,事实肯定比这个更惨烈。
姜祉松了一口气,昨晚看见的那个模糊的身影是秦却?
自己只是说了一句头晕,他就真的赶过来了?
霍衔成没再开玩笑,几句话把昨晚的事情解释清楚了。
秦却蹲在路边吃面包。
往腾哥镇上走的那条路正在翻修拓宽,他们只能从别的镇子绕路,中间要穿过一个村,就是这条苞米地里的水泥路。
“那个......”
身边传来声音,秦却偏头撩起眼皮,看见那一米八五的大帅逼别别扭扭地蹲到了自己身边,上看看下看看,半天也没动静。
秦却干脆道,“不用谢。”
“啊,还是得谢谢的。”姜祉心里突然就坦荡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在这个人身边,就会莫名感觉到放松。
即便可能下一秒就会因为哪句话惹恼了社会哥被抡树上,他也敢畅所欲言的感觉。
“你们这是要去哪啊?”姜祉撕开面包,前后望了望,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有荒无人迹的无垠苞米地。
真是太适合凶杀藏尸了。
秦却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回镇上。”
“那我们......”姜祉停了一秒措了措词,“还在R省么?”
你们镇别不是在贵州那种深沟万壑的十万座大山里,每个村都有被拐卖来的妇女那种。
“大成。”秦却唤道,“把他手机给他。”
“好。”霍衔成从车里把已经充满了的手机递给姜祉,还给他拿了瓶酸奶。
“谢谢。”姜祉礼貌道。
他给手机开机后,第一时间打开导航看地图。
还好还好。
他现在处于R市边缘的一个小县城中,没出省就行。
手机信号也是满格。
姜祉在心里默默感慨,祖国真是太伟大了,这种偏远的地界都不会失联。
接着手机就收到一条消息,点开一看,秦却给他转发了一条视频:
——酒吧下药的十种常见手法。
姜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