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却给手机开机，他和姜祉的聊天还停留在他发的“跳楼吧”。
姜祉的头像就是他自己，应该是谁抓拍的一张，他站在枫树底下，围着红色的围巾，衬得一张脸精致得像瓷玉雕的，他看着镜头的眉眼间藏着一点笑意，懒散又随性。
比网图还网图。
秦却点开QQ，找到联系人“清北得不到的帅哥”，点开了头像。
同样是一张照片，少年人捧着满满一大束五颜六色的花，笑得春风得意。
跟他做了这么多年的网络冤家，秦却大致摸清了这人的习惯，头像一年一换，都是生日那天的照片。
可能是含了“一岁有一岁的欢喜”之意吧。
姜祉的朋友圈和他空间说说都差不多。
吃吃喝喝的日常，花花草草，猫猫狗狗，各地风景，朋友合照之类的。
丰富多彩的生活，跟秦却千篇一律一眼望得到头的日子形成强烈鲜明的对比。
姜祉的朋友圈全部可见，任何一个人翻看都会产生同一个想法：这人会的东西真多啊。
钢琴、吉他、小提琴，架子鼓，篮球，赛车，高尔夫，还有木雕，玉雕，泥塑……
高中的奖状厚厚一沓，大学也代表学院参加各种省级，国家级的比赛。
连游戏都是个野王。
而这些应该只是他生活的冰山一角。
他开始使用微信大概是近两年的事情，朋友圈到前年年末就没有了。
而他在这个时间点往前数好多年的生活，秦却也是略微知道一些的。
缘分真是奇怪，明明是两个不相干的人，他却在无人知晓的网络这端，看着他从暴躁跳脚的小小少年，成长为一表人才的俊美青年。
而后在现实中意外相逢。
......
姜祉对自己的脸被划伤倒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触，对方已经带他去了医院处理。
而且秦却年纪轻轻就在外工作，看着也不容易，这件事在姜祉这里已经过去了，不会真的让他来负责。
但是，这不耽误他对社会哥本人很感兴趣。
那夜摩托车飞驰在长街上，他手臂环着那个劲瘦的细腰。
耳边夜风猎猎，胸腔心跳如鼓，分不清那是怦然心动还是因为高速疾驰而上升的肾上腺素。
但和那人相处时松弛自然，如若故人归来的感觉不是假的。
姜祉对着镜子给伤口涂药，仔细贴上绷带，然后心血来潮，对镜自拍了一张，又发了条说说。
配文：故事的开始。
罪魁祸首秦却看见时，毫无愧疚之意地评论了一条：哪个下水道没盖好，让你给爬出来了？
过了一会儿，姜祉在空间回复他：多吃点化妆品，增加点内在美。
......
周三傍晚，姜祉和朋友在篮球场打球。
每逢天气好的时候，篮球场上都是奔跑跳跃的男大学生，周围的看台上是三三两两，聚成排围观打篮球的女生们，处处都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姚烨喊姜祉，“草草，买水去不？”
旁边的男生道，“草草还用自己去买水？看见那一片女生了没，都是等着给咱们姜大校草送水的。”
姜祉把球轻轻抛到队友手里，对姚烨招手，“走。”
姚烨走到姜祉身边，回头对张岑竖中指道，“你懂个屁。”
姜大校草他从来不接女生的水，也不接受女生的搭讪，甚至连女生的好友申请都不会同意。
倒不是他人有多高冷，他就是习惯后单纯提不起兴趣，懒得分出一丁点儿精力去应付。
即便如此，城北大学城一共六所高校，追他的女生依然犹如过江之鲫，一批一批，前赴后继，都在抱着捧走这盆兰花草的侥幸。
结果当然是处处碰壁，无一成功。
篮球场旁边的场地是打排球和羽毛球的地方，同样也是人群热闹鼎沸，蓬勃肆意。
走着走着，姜祉突然停了下来，姚烨疑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微微怔住。
火红的夕阳撒下铺天盖地的金辉，给满球场的人都镀上了一层薄薄的光晕。
栏杆对面不远处，一头金发的年轻人正在打羽毛球，抬脚后退半步，抬手随意地挥拍，羽毛球划出一条白色抛物线被击飞了出去。
那人及腰的金发像海底浮动摇晃的水草，在人群里耀眼万分。
姚烨不敢相信地看向姜祉，“这不是上周把你脸划了的那个......”
“嗯。”姜祉点头。
“他竟然也是R大的?”
“不知道。”姜祉走到栏杆边，唤了一声，“秦却。”
秦却转过头来，逆着光定了定睛，抬手和对面的人示意，然后朝姜祉走过来，“怎么了？”
球场栏杆刚好到姜祉胸口的高度，姜祉胳膊搭在栏杆上，懒洋洋地笑道，“在R大遇见你，我们好有缘分啊，社会哥。”
秦却眼尾处溢出来几分云淡风轻的笑意，“姻缘么？”
“对啊。”姜祉趴着栏杆，风流多情的少年眸注视着秦却，笑容灿然如十里春风，顺着他说道，“那你要不要和我谈个恋爱?”
姚烨惊掉了下巴。
他家不近女色的姜大校草原来喜欢男的!
还就这么表白了!
夕阳正好，微风不燥。
俊秀异常的年轻人刚刚打完篮球，皮肤上还蒙着一层薄汗，额发被汗水打湿，放松地趴着栏杆，神采奕奕地笑问“你要不要和我谈恋爱。”
是个人都会疯狂心动的好吧!
秦却眉梢轻挑，看着昨晚还让他多吃点化妆品的人，“最近国家粮食产量又提高了？”
“不是吃饱了撑的。”姜祉听出秦却的言外之意，微微歪了歪头，认真道，“我是真觉得你好看。”
秦却似笑非笑，“好看就要跟你谈恋爱?”
“也对。”姜祉站直了身子，后退着往后走，然后对着秦却挥手笑道，“等我喜欢上你的那天，我们再谈恋爱。”
夕阳为他镀上了一层朦胧的金边。
姚烨，“......”
一定是这个世界疯了。
秦却目送撩完就跑的人挺拔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嘴角轻轻一挑。
他QQ空间里没有什么暴露个人信息的东西，导致姜祉还没认出来他。
……
姜祉按照医嘱上药换纱布，脸上的伤很快就结了一条细细的血痂，除了有点痒之外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转眼又是一个周六夜晚，姜祉和系里的几个朋友来了酒吧。
酒吧里到处都是穿着超短裙露肚脐的小女孩，在台上蹦蹦跶跶挥霍青春。
姜祉对这个没有多大兴趣，他只是在这种满目灯红酒绿人影重重的嘈杂的环境看个热闹。
年轻男女在酒吧被要联系方式是常事，尤其是姜祉这种顶级大帅哥，平时来找他搭讪的女生们能围着卡座绕满一圈。
熟悉姜祉的朋友都知道，他从来不会给联系方式，也不喜欢被搭讪，因此那些女生都差不多直接被朋友们拦了下来。
今天有点意外，酒吧搞了个纸飞机的活动，姜祉的朋友不是跑去别桌撩妹了，就是在舞池上狂欢。
他一个人坐在卡座上，和发小兼表兄弟的林烬桁在微信上聊天。
林烬桁刚从部队回来，属于干什么都没意思的阶段，姜祉觉得他再这样下去快要去触碰违法犯罪的东西了，现在已经问他去不去澳门了。
拒绝后不知道怎么的姜祉突然想到秦却，于是在手机上打字：
【你要不谈个恋爱吧】
林烬桁：【滚】
姜祉回复：【狗咬吕洞宾】
然后自然而然地点开了和秦却的聊天框。
六月末已经进入了复习周，姜祉最近几天一直都在图书馆看书，也没在学校再遇见秦却，差点就把这个人放到脑后落灰了。
秦却的网名是一串省略号，头像是一只黑白色斑点花纹的小狗，欢快地在草丛里打滚。
朋友圈倒是全部可见，但只有两条一看就是强制转发的院系宣传链接，而且还是发完了就懒得删那种。
朋友圈背景依旧是那只狗，看起来是它小时候，正在舔着碗里的牛奶。
姜祉想起来秦却那一串狗叫的手机铃声，估计也是这只狗的叫声。
这人到底是有多爱这只狗啊。
没有简介，没有地区，姜祉实在不能从秦却微信上扒出什么有意义的信息，于是给他发了非常经典的一条消息：
——你在干嘛？
他靠着座位玩手机，左脚脚踝恣意地搭在右腿膝盖上，屏幕的微光照上来，显得混血原本就深邃立体的五官明暗分明。
周遭场景嘈杂得像一锅五颜六色的沸水，而他安静得坐在哪里，气息上带了点生人勿近的冷，把混乱吵闹隔绝在外，连周围的光线都变得贵气了起来。
虽然是简单的黑T和短裤穿搭，但对时尚品牌有点了解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年轻人全身上下从装饰项链到袜子就没有低于五位数的东西，腕上的那块表甚至过了七位数。
这自然吸引了人的注意，有个大胆的女生就拿着酒杯坐到了姜祉旁边，“帅哥，一个人啊？”
姜祉从屏幕上抬眼，看清眼前的女生。
女生年纪看着也不大，浓妆艳抹，胸前雪白呼之欲出，香味道极其浓烈，看着姜祉的目光似乎要将他活吞了。
“没有。”姜祉神色平静，“在等朋友。”
女生撒起娇，“我看你朋友好像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不如我陪你玩会儿吧~”
姜祉微微偏了一下身子，礼貌拒绝。“不好意思。”
女生示意了一下自己手里的酒，“就喝一杯嘛~”
姜祉拿起酒桌上他的酒杯，手指提着杯沿和女生手里的酒杯“当啷”一碰后，将杯里的酒一口饮尽。
再抬眼已经全是送客之意，而从始至终眼神都没在女生身上停留过。
“那好吧。”女生歉意地笑笑，起身走入人群时，红唇勾起一抹得逞后的媚笑。
......
无业游民三人今天刚从拘留所里出来，就赶上他们的一个高中学长明天结婚，他们要连夜赶回镇上。
宋惊唐问沈恕借了车，载着霍衔成来了R大接秦却，在校门口等了一会儿，秦却单手拎着包出来了，拉开车门上了后座问，“皓子呢？”
“冯老板知道了他打架拘留的事，刚出来就派人把他接走了。”霍衔成叹了口气，“腾哥婚礼他去不了，让我们代他随份礼。”
秦却打开后座的车窗，随意地“嗯”了声。
车辆穿梭在街道车流之间，车灯与霓虹交织成河流。
秦却靠着车座，夜风呼啸着贴着他的脸颊擦过，他拿出手机，看见姜祉给他发的消息：
无敌霸王帅债主子：
【你在干嘛？】
时间是五分钟前。
秦却一手支着脸，一手不正经地回消息：
【没有】
姜祉秒回他：
【无语.jpg】
接着又紧跟了一条，
【酒里好像有毒，我头晕】
秦却先发了个问号，又问：
【你在哪？】
姜祉紧跟着就发来一个位置。
是在520网吧地下的酒吧，之前宋惊唐在那里兼职服务员。
秦却道，“先去520一趟。”
“要拿什么东西么？”宋惊唐看了眼后视镜。
“去拿家里钥匙。”秦却道。
他和520网吧的老板是旧识，平时在网吧兼职网管，因此很多行李都放在那边。
“你要回村里?”霍衔成扒着座椅回头问道，“婚礼不是在腾哥他们镇上办么？”
“回去看一眼。”秦却把目光从窗外飞驰的车流上移回来，“婚礼结束你们看看是去玩玩，还是先回来。”
“行吧。”霍衔成有些失望，“我听说腾哥他们镇上新开了个温泉旅馆，还想一起去住一晚呢。”
“怎么，咱俩不能去啊？”宋惊唐怼道，“却爷不碰水你忘了啊，还泡温泉呢，你就适合泡粪汤。”
“你闭嘴开你车吧，驾驶证到手有半个月了么，避着点奔驰路虎保时捷啥的。”
“你真是钱眼里钻出来的。”
二人一路斗嘴，很快就到了520网吧。
这一处属于商业街，旁边就是万达商场。
网吧占了一楼和二楼，三楼则是老板改的居住房，地下一楼是酒吧，上下用的都是电梯。
秦却下车走到网吧门口，给姜祉打语音电话，没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