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亭内。
苏东山再次被墨点音符包围。
音符像是毒蜂被人端了老巢,疯狂攻击苏东山。
一个个字符撞在苏东山的玉髓明光铠上。
如雨滴溅荷叶,迸射如珠。
玉铠上砰砰噌噌,如碎冰迸射。
苏东山看着乱撞的墨点,心底一沉。
这叶继微竟然是个疯批,一言不合就动手。
“叶夫子,学生又做错了什么,让您这样动怒?”
然而叶继微却心底惊喜。
到底是年轻啊,不经诈。
叶继微以女性特有的细腻推敲出了其中的蹊跷之处。
在听潮湖还没有这件方寸物,现在却有了。
不仅有了方寸物,还有了护体铠甲。
这个苏东山,有古怪!
若是因为自己出手将其打入水中,苏沛担忧儿子,也完全不需要给这么多宝物……
叶继微深吸一口气,压下激动,隐隐觉得自己接近了某个真相。
或许,自己的修出本命字的道缘还能再抓住!
成事在天,谋事在人!
既然确定了这件事,接下来就是如何撬动苏东山的嘴了。
她捻动笔杆,轻轻一挑。
一个个音符如倦鸟归巢,重新构建阵法。
这让一众吃瓜学子捶胸顿足,暗道可惜。
“叶夫子还是人美心善。”
“她终究是书院夫子,不好出手太重。”
“该死的苏东山,都把叶夫子气成什么样了!”
……
叶继微得出结果,似笑非笑,看向苏东山:“再不说实话,我可真的要下重手了哦。”
苏东山眉头紧锁。
他自然清楚叶继微这句话所指。
来之前老爹还信誓旦旦地说万无一失,叶继微不敢动手。
没想到叶继微不按套路出牌,直接出手试探了。
这可如何是好?
说?
肯定不行。
不说?
怎么糊弄过去?
恰在此时,廊亭内凭空响起一声水滴落水声。
叶继微皱眉起身,看向苏东山身边。
阵法上的一个音符重新凝为墨滴,离开阵法,横飞到苏东山身边。
墨滴变大,瞬间成了人形。
再看时,一袭青衫的苏沛已经双手负后地站在苏东山身边。
“爹!”
苏东山惊喜。
苏沛屈指一弹,明光铠发出一声脆响,自行褪下,落在方寸物中。
同时一滴“水”顺着苏沛的手逸入他体内。
苏东山身上瞬间如蒙上了一层雾气。
雾气一瞬而逝。
苏东山面容复归清晰。
叶继微微微皱眉。
刚刚感受到苏东山心弦的叶继微不由皱眉。
苏东山的心弦波动,消失了!
八品儒修加上本命字,对她的压制如天道,让她再难感受分毫。
苏沛微笑招呼:“叶夫子这是何意?”
叶继微眸中精芒更盛。
可以确定,苏东山身上有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不然以苏沛的脾性,不可能这么护犊子!
她看向苏沛,略带歉意:“苏院长,忝在大道,不得已出此下策,还请见谅。”
苏沛点头:“可以理解。为道者不拘小节。
但犬子修为低,能感受到的异象有限。
叶夫子问他,只怕要失望了。”
说话间,他凌空写出一个“沛”字,朝叶继微推去。
“既涉及大道,苏某愿助叶夫子一臂之力。”
叶继微眼神一缩。
这苏沛!
之前她求本命字,苏沛推三阻四,说什么“沛”字与她大道相去甚远,无甚作用。
如今仅仅是为了不让她听苏东山的心声,竟主动送上本命字!
叶继微已然确定一件事——苏东山知道真相!
苏沛越是如此,她越想知道真相是什么。
或者说她已经猜出了真相——听潮湖上那种五德异象定然是有人修出了本命字。
而且是与她大道无比契合的五德之属本命字!
有更好的,谁愿意要一个相去甚远的将就?
苏沛眼见如此,幽幽一叹,失策了。
这叶继微本就蕙质兰心,又有那“闻弦音而知雅意”的本事,哪有这么好糊弄?
早知道不让儿子来了。
但不来的话叶继微更能确定……
兜兜转转,她还是猜出了大概。
无奈之下,苏沛只得又说了一句:“许老、院长也是这个意思。”
叶继微心底一沉。
许老、院长竟然都不让她探查?
此事到底牵扯到了谁?
他们究竟要隐瞒什么?
她深深看了一眼苏东山,心如猫抓一样。
答案就在面前,她却不能问。
但苏沛已经搬出了许老跟程晔,就说明这件事牵扯太大,不能放任她深究了。
略作沉吟,叶继微欠身道:“苏夫子放心便是,此事我不再过问。”
“多谢!”
苏沛将本命字推了过去。
叶继微伸手就要接。
苏沛笑着说了一句:“有一事相求。”
叶继微一甩袖,将“沛”字推回。
不让她探知真相就算了,还想求自己办事?
“叶夫子,请听我一言,小儿十七,叶夫子不过二十来岁,若是……呵呵。”
苏东山:!!!
老爹你说的什么虎狼之词?
还有,你“呵呵”个Der啊!
果然,叶继微呵呵一笑,嘲讽地看了苏东山一眼。
“苏院长,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苏沛微笑:“请说。”
“上梁不正下梁歪。”
苏沛面色一僵。
苏东山差点没绷住笑出来。
这叶继微嘴也忒毒了些,一骂骂俩。
苏沛抬手赏了一爆栗:“臭小子,丢人现眼的玩意,净给我丢人,走!”
说着,苏沛转身就要走。
苏东山却正色朝叶继微欠身:“叶夫子,打扰了。”
随即他转身就要跟苏沛离去。
“等等!”
叶继微忽然开口。
“嗯?”
父子俩同时回头。
“我听说苏院长在院里四处拜访,寻人给令公子授业?”
苏沛嘴角一抽。
真他娘的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书院那么多夫子一听是教苏东山修道,一个个摆手自谦称自己“才智粗陋,难堪信任”。
叶继微眼睛微眯:“若是苏院长信得过,素心倒是可以教他。”
“啊?”
苏东山下意识看向叶继微。
这女人莫不是脑子有病吧?
刚刚才拒绝老爹,现在又主动开口要教他?
老爹可别答应啊!
这疯批女人能听人心声,跟她在一起得时刻提心吊胆的。
哪知道苏沛却似来了兴趣:“既然叶夫子不嫌犬子顽劣,愿意代劳,苏某感激不尽。
只是……”
“苏夫子放心,素心知道言而有信为何物,听潮湖一应之事,我不再过问。
而且,将他交给我,应该比其他人手里更放心吧。
比如说,覆射院的魏冉……”
苏沛点头,欠身拱手:“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叶夫子了。”
说着,他将本命字“沛”再次往前一推。
这次叶继微不再拒绝,抬手收在掌心,一握,一松,本命字消失不见。
苏沛眼见叶继微收了本命字,又道:“既然叶夫子愿意带你修儒,也是你的机缘。
至于如何教,教什么,有劳叶夫子费心了。”
苏东山赶忙伸手要拉住苏沛:“爹,我不……”
然而苏沛压根没搭理他,原地化作一滴墨水消解离去。
就像自始至终他都没来过。
苏东山还保持伸手姿势。
恰巧这一幕被阵法外的学子们看到了。
他们一个个愤怒至极。
“苏东山,拿开你的狗爪子,不许你轻薄叶夫子!”
“苏东山,你出来,我要跟你决一死战!”
“叶夫子,出手教训他啊!”
然而,他们注定要失望了。
因为叶继微冲苏东山摆了摆手,示意他近前来。
学子们如五雷轰顶,只觉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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