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张君瑞望着在纷纷扬扬的纸屑中呆若木鸡的吴大人,顿觉心神顺畅,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恍惚中,他仿佛看到那街头乞讨救女的老妇,榆树皮般的脸上,也荡起了温暖的笑意。
“感谢吴大人款待,杜兄,元兄,各位,小生如今画兴已去,睡兴却来了,以目前的状况看,我是该回去睡觉了!”
“告辞告辞!”
张君瑞向四周一拱手,朗声说道。
旋即再未片刻停留,大袖一挥,潇洒而去。
吴大人见二马图被撕毁,本就心中惋惜,突见张君瑞直接拂袖而去,脸上更加难堪,连忙转过身去,就欲上前阻拦,却发现门外早已空空荡荡,还哪里有半分张君瑞的影子。
“哎哟,杜将军,你…你…你看他居然走了,这这……”
吴大人双手一摊,一脸无奈的望向坐于上首的杜确,故作委屈的说道。
众人见状,也都纷纷望向杜确这位微服巡游的朝廷重臣,就想看看他该如何发落。
所有人都听说,蒲关总兵大人杜确,可是个运筹帷幄,杀伐果断的主,张君瑞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桀骜,只要让他这位白马将军不舒服了,张君瑞估计今日性命难保。
杜确望着空荡荡的门外,却是一手拈须,微微一笑,欣慰的点了点头。
见众人望向自己,微微一怔,若无其事的摆摆手道:“哈哈,书生意气,书生意气!”
“来来来,咱们继续喝!”
“坐坐坐,都坐!”
众人见状,一个个都不由惊呆了。
但既然杜确如此表态,众人也不敢说什么,遂一个个欣然落座,又继续开始猜拳喝酒,吟诗作对,就仿佛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吴大人见杜确没有半点责罚张君瑞的意思,虽心中不忿,但也只好作罢,一边陪着笑脸重新坐回主桌,一边不由扭头望了一眼空荡的门口,咬牙切齿的轻声道:“呵呵,才子,真乃大才子啊!”
说到“大才子”三个字时,早已是目露凶光,满脸凶煞……
城外芳草萋萋,桃红柳绿,一派新春气象。
杜确与张君瑞、元君三人并排而行,身后则是数十名河中府学子,都纷纷来给白马将军送行,一群人说说笑笑,场面好不热闹。
杜确拉着张君瑞的手,一手捻须道:“君瑞兄啊,你还记得吗?咱俩初次见面时,你还是个八岁的孩童。那时的你虽然年岁不大,却已然能吟诗作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那时哥哥我,还只是礼部内一名小小的主事,多亏尚书大人提拔,我才能有今天的地位,唉,可惜啊!”
张君瑞闻言,不由一愣,心道:哎哟,我正好想打听与我灵魂合一那个呆傻书生的情况,他就开始吐露了,我且引导一番,看看他如何说。
想到这里,连忙开口问道:“杜兄可惜什么?”
“可惜老尚书五十岁就得病而亡,一年后老夫人也相继去世,从此张氏一门家道中落。所幸君瑞兄祖上还有些田产存银,尚不致饿肚子。唉,如果老尚书在世,君瑞兄的成就,肯定比我高啊!”
“我按照老尚书的遗嘱,与你定下八拜之交,后来弃文就武,学了一身武艺,承蒙圣上厚爱,让我统领十万大军,镇守蒲关,从此咱哥俩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这说起来,一晃也有十多年了……”
杜确一脸感慨的说道。
张君瑞闻言,顿时心中了然,见杜确一脸感慨,遂也有样学样的长叹一声道:“也不知今日一别,什么时候再能见到杜兄啊!”
杜确大袖一挥道:“是啊是啊,君瑞兄,今日别后,但愿重见你于长安朝廷紫衣队中!”
张君瑞闻言,心道:当官有什么好,兄弟我可是到这西厢世界来寻找真爱,完成自我蜕变的!
心中这般想,嘴上却不敢怠慢,遂呵呵一笑说道:“杜兄,厚望太高了!”
杜确闻言,连连摆手道:“不不不,别人或许不了解,但君瑞兄之才,哥哥我可是相当清楚,你只要不误了今年考期,蟾宫折桂何足为奇?”
“君瑞兄,答应哥哥,你一定要去应考啊!”
张君瑞闻言,心道:唉,这位杜将军也真是,你待我如家人我心中感激,但你难道看不出来,我故意在府衙宴会厅找茬胖县令,就是想告诉你,我不想当官吗?
想到这里,他顿时长叹一声道:“唉,杜兄啊,当今国势衰微,宦官擅权,民不聊生,官场黑暗,我等何必非要身入仕途呢?”
身后的众学子闻言,顿时大惊失色,一个个不由望向脸色微变的杜将军,吓的大气都不敢出。
杜确沉吟半晌,不由哈哈大笑道:“君瑞兄想错了!”
“正是因为国势衰微,官场黑暗,我等才有责任身登仕途,激浊扬清,挽狂澜于即倒!”
“好我的君瑞兄啊,想要肃清官场,必先身入官场,必先适应官场,这就是古之将相圣贤的韬晦之策啊!”
众人闻言,也都连声称是,纷纷附和。
张君瑞轻笑一声道:“只怕还未被肃清,就被官场染得一般漆黑了!”
“这……”
杜确闻言,不由愣住,半晌才缓缓开口道:“不,君瑞兄,我等以天下为己任,怎么会与官场同流合污呢?”
“纵然无力辅佐君皇整饬吏治,普济苍生,总可以给一方百姓做点好事吧?”
元君见状,也连忙附和道:“是啊,君瑞兄,杜将军之言,不可不听啊!”
张君瑞见众人纷纷附和,也怕自己再固执己见,会让杜确难堪,顿时笑着说道:“哈哈,杜兄说的是,小弟我去应试不就行了!”
杜确见张君瑞同意自己的提议,顿时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喜道:“这就对了嘛!”
“君瑞兄,你的才学高过我十倍,如果能身列朝廷,大唐兴旺便有望了!”
张君瑞见杜确高兴,也不由双手抱拳道:“小弟多谢杜兄肺腑之言!”
杜确见张君瑞在自己的引导下,心思有所转变,这才一脸欣慰的随口说道:“君瑞兄,以后做事,千万不能任性。这《肥瘠二马图》虽好,却不合时宜,吴大人虽惹人厌烦,但也千万不可闹僵啊!”
“还好你机灵,把画给毁了,若是落在吴大人手里,作为证物,定你一个忤逆官府之罪,那麻烦可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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