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山、志勇,你去接触一下那些手上有陈作冠较多债务的几个人,想办法约他们出来吃个饭。”
张武山和李志勇都不是蠢人,一听陈德良这话,就知道他打算在债务人身上下文章,这倒是好办法。两人领命打算出门去。
“记得换上在佛山订做的西装,你们说话的口音太重了,这个隐藏不住,也没必要隐藏。你们就和他说有生意要谈,尽量少透露点消息,故弄玄虚好吸引人胃口。别带太多人出去,他们身上军伍味太重了,明眼人很容易看出来。”陈德良低头小声交代道。
两人点点头称是,就起身准备。陈德良坐在椅子上,双手托着下巴,沉思地看着窗外的风景,似乎在努力理清自己的思路。根据李志勇带回来的消息,荷花烟厂,家底不浅啊。
虽然现在还没具体知道需要多少钱,一万块估计远远拿不下。但这绝不是致命问题,从古至今不知多少花小钱办大事的成功案例,只要会唬人,熬过最初缺钱这段时间,把货销起来,钱是不会缺的。
接下来的事情可以简单概括:把厂子夺过来,把货卖出去。过了不久,陈德良微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小心地权衡了一下自己的思考,似乎已经找到解决方案,突然扬唇笑了起来。
陈德良换上便装,带着两个弟兄就出门去。刚出门就有黄包车夫走上前,堆着讨好的笑容问道:“先生要用车吗?”见客人点了点头,连忙把车头调转过来,压低车把,方便来人坐上去。待人坐好后,偏过头询问:“先生要去哪里。”
“去荔湾区,北沙滘街。”
“好咧,请坐稳,开动咯。”他把车往前一拽,肌肉鼓起来,全身力量充实着,展现出来劳动人民的良好体格。
北沙滘街,这条街区位于荔湾区的东北部,靠近广州的商业中心区域。许多企业和工厂在这里设立。其中,不少工厂都是建在离河道不远的地方,如广州机器厂、南海洋行、大协茶厂等。
这是因为河道可以提供水源和运输用途,有利于工厂的生产和物流。总之,荔湾区的工厂建在靠近水域和市区中心的位置,以便更好地实现生产和发展。
这车夫也是个能唠的人,一路上给陈德良讲起了街上的情况,刚好他也有意了解这方面的情况,两人一路上相谈甚欢。
“荷花烟厂”几个金灿灿的招牌就挂在厂门口,高高的招牌上,鲜艳的字体跃然眼前,让人无法忽视。可能是近日来厂子的窘境已经不可避免波及到了所有人,门卫看着几人过来也懒得阻拦,陈德良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走进厂区。
工厂还在正常生产,烟草的香味在滚烫的气体中散开,充盈着整个车间,令人陶醉。机器轰鸣,管道中水的流动声交织出一曲奇特的交响乐,烟厂里的生产氛围还算紧张。
大量的烟草经过各类机器的处理,传送带上的香烟礼盒密密麻麻地排着队,此时车间里热闹不减。生产线不停地运转,工人们忙着在烟草中混入特有的香料,调配合格的烟草,熟练的动作展现出他们娴熟的技艺。
几个车间连接在一块,车间里水波声不绝于耳,工人的劳作声时而传来,干得热火朝天。
陈德良也不奇怪为什么他们已经滞销了却依然在生产,按后世的话来说就是给员工和客户一种安全感。
工资发不出来,原料也已经购买了,如果停产,大家就会知道厂子要完了。工人首先会闹事,原料供应商也会上前讨债,那对工厂来说才是致命打击。
营造出一种一切都在老板意料之内的感觉,仿佛胸有成竹,让大家依然对他有信心,或许还能勉强撑一段时间,企图看到转机。
陈德良嘴角蔓延起一抹冷笑,暗忖这老板还没有蠢到家,还是有在努力的挣扎。失败可能还是年轻,略显稚嫩,商业可不是买和卖那么简单,里面的门路深着呢。
陈德良几人绕着厂区逛了一圈,不经意的问一个手下道:“你觉得建这个厂房要花多少钱。”
被问的人摇摇头诧异地回答:“良哥,你问我这有多少亩地我还能盘算一下,你问我盖这房子要多少钱、我是真看不出来。”
陈德良也没指望他们能答上来,指了指厂区云淡风轻道:“这个厂房,加上这些机器,没有几万大洋建不起来。往大了估计,十万大洋也不是没有可能。
工厂的厂房宽敞,设备先进,整个生产过程看起来高效节能。没想到这荷花烟厂的内部出乎意料的令人满意,陈作冠他们父子是倾注心血于其中啊。”
碰巧有个工人在一旁休息,看到几人长裤衬衫的,明显不是干苦力活,以为他们是来谈生意。
听见陈德良他们在讨论厂房,骄傲的说道:“我们荷花烟厂可不是一般的卷烟厂,是几十年的老字号了。打老爷还在世的时候,我就跟着他混,那时候哪有什么厂房。几个人就挤在一间小房子里,也不觉得辛苦难受,浑身都是劲啊。”
说话的人年过半百,头发两鬓斑白,身穿粗布短裤,却神采奕奕,声若洪钟。陈德良收起打量的目光,对着老头和善的笑了一下,说:“阿伯是这个厂子的老员工?能给我们讲讲他的故事吗?”
“厂子的故事可不少,老爷在世的时候宽厚仁慈,做生意大方不计得失,他老是说买卖不成仁义在。
所以大家都信服他,愿意同他合作,所以很荷花烟厂的生意就越来越好。你看现在的厂子基本就是老爷打下的江山。
不过少爷也很厉害,当家没几天,新建厂房,引进机器。看起来荷花烟厂是会越办越好啊,哈哈哈。”老头在得意的介绍着荷花厂的历史,顺便吹捧一波新老板。
陈德良听后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像是面上的一道涟漪,迅速划过脸部,然后又在眼睛里凝聚成两点火星,转瞬消失在眼波深处。
“那不错啊,红红火火。”
陈德良附和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