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敬走了以后，留下了一堆找不着北的大臣。
有不少人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他们分明是为了昨天京城发生的怪事而来的早朝，最后怎么就变成复立西厂了。
还便宜了一个戚砚，燕敬不信任东厂和司礼监，当然就会重用西厂。
所以还有一部分人觉得，戚砚这是要一步登天了。
心思再细腻一些的，想起来从龙章宫刺杀开始，戚砚这个名字出现的就很密集，还有上回去青州赈灾，好像也有他的身影。
另外还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前来恭喜王祥，“恭喜王掌印了，戚督公是从司礼监出来的，也是您教得好啊。”
听见这声‘督公’，王祥差点把牙都咬碎了，皮笑肉不笑地说：“哪里哪里。”
他不想再这里继续丢人现眼，朝方市使了个眼色，就赶紧离开了。
最近的风向很奇怪，散了朝以后，基本上所有大臣都是一言不发，行色匆匆地回去了。
燕承昱也不着急，走的也晚，楚长青就好像是在殿外等着他一样。
燕承昱本来想绕开他走的，没想到楚长青先开口道：“今天这事，是你安排的吧。”
燕承昱回头道：“怎么可能呢，孤哪有这么大的手笔，舅舅可别想岔了。”
楚长青也不恼，道：“这一招确实玩得不错，燕承叙就算是活着，必定也不及你，你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燕承昱笑了笑，继续装傻，“五弟的死，孤也十分痛心。”
楚长青知道他是什么也不会说的，于是抬手行了一礼，“臣，恭送太子殿下。”
直到燕承昱已经走远了，楚长青的脸已经阴沉到可以滴出水来，“去凤仪宫，看看我那个好妹妹。”
…………
夜半无人，万籁俱寂。
漆黑的夜空里有繁星闪烁，明暗交替，一连下了几天的雨，也停了。
燕承昱闲来无事，就在寝殿里剪那盆盆栽，还美其名曰给它修剪枝叶，却差点给人家剪秃了。
宁安站在一旁，看着他研究那盆盆栽，小声嘀咕道：“您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啊，还有心思在这里侍弄花草。”
燕承昱闻言，淡淡道：“我着急什么，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宁安道：“那个北离公主不是要过来了吗，奴才听说她长得特别好看，如花似玉的，皇上还派了二皇子和六皇子一起过去招待使臣。”
“对了，还有戚大人也一起过去了。”
燕承昱“嗯”了一声，说道：“那又怎么了，后日要办个宴会，为北离使节团接风洗尘，这事我知道。”
宁安眨了眨眼睛，无辜地问道：“您不怕戚大人看见北离公主，就觉得那公主好看吗？万一不回来了怎么办。”
“我为什么要怕？”燕承昱挑了挑眉，指了指自己的脸，道：“是你家殿下我好看，还是那公主好看？”
宁安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是殿下好看。”
虽然他没见过北离公主，但是在他心里，自家殿下什么都是最好的。
燕承昱也笑了，道：“既然你家殿下我好看，那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放心吧，戚砚他长眼睛了。”
宁安突然觉得自己牙有点酸，他担心的实在是太多余了。
“什么长眼睛了。”戚砚的声音在窗外响起，自从掌管西厂以后，他就不能大摇大摆地过来了，基本上都是半夜翻窗进来。
仗着自己身手好，也没什么人能够抓得住他。
燕承昱放下了手上的剪刀，朝着他走过去，边走边说，“宁安想问你，那个北离公主好不好看呢。”
“北离公主？”戚砚愣了愣，道：“北离公主和摄政王今天没到啊，估计要明天上午才到。”
“我们来接的就是使臣，哪有什么公主。”
“没有公主啊。”燕承昱眼珠转了转，学着宁安的语气说：“听说那公主长的如花似玉的，以为你看见了，才想着问问你。”
“如花似玉，”戚砚手上用了几分力气，道：“你这都从哪里听来的，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别国公主了。”
燕承昱感受到扶在自己腰间的那只手，立刻就怂了，“宁安说的，不然我上哪里知道。”
“不过，说正经的，你感觉北离此行，到底意欲何为？”
戚砚拉着燕承昱坐下，捏着他的手指说：“北离现在虽然没有外患，但是内忧很严重，国主尚且年幼，摄政王元恪又几乎是一手遮天。”
“如今他带着公主而来，说是要洽谈两国之间的通商事宜，可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我听说那公主倾国倾城，在北离就已经素有美名，这个时候过来，恐怕也是想为公主择个驸马了。”
燕承昱道：“除了大皇兄娶妻生子以外，剩下几位皇子都没有婚配，燕敬不会要直接指婚吧。”
戚砚沉声道：“也不无可能，不过是你的概率应该很小，燕敬不可能让你得到北离的支持的。”
这个道理他自然明白，而且这样也最好了，他本来也没有想过娶什么公主。
“那就只剩下燕承炀，燕承逸和燕承锦了，三哥应该是不可能的，前几日我去披香殿，瞧着他与裴陌似乎已经冰释前嫌，都不抗拒裴陌的靠近了。”
“燕承锦的生母是淑妃，淑妃的兄长是镇国将军柳非归，手中握有兵权，可以将他也排除。”
“那最后，就只剩下燕承炀了。”
戚砚：“也不一定，北离的目的不只是这样也说不定，只是有一点我很奇怪。”
“北离现在的皇帝元轩不过八岁，元恪是他的亲叔叔，又被封了摄政王，在北离极其受民众爱戴，是真真正正的大权在握。”
“可是他这个时候来大燕，到底所图为何？”
“这里到底有什么，比北离的国政更为重要……还是，他根本就是为了某些人而来的。”
燕承昱突然想起前世那些诬陷他里通外敌的书信，北离使臣，摄政王，楚长青，燕敬，燕承锦……
好像有一条线，将这些看似离散的人物都合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