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朝堂之上就愈发安静了,不少大臣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燕敬明摆着就是要分权,在这个关口,没人敢说话。
锦衣卫被训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自从上回出了刺客一事,燕敬就已经不大信任他们了。
有聪明人看得出来,今天这一出明摆着就是冲着司礼监和东厂来的,锦衣卫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捎带上罢了。
就是不知道,这到底是谁安排的,有这么大手笔。
各位大臣都在低头交换着眼神,都在犹豫要不要开口,为官多年,不会这点政治敏感度都没有,可问题就是,今天这个局,燕敬他到底知不知情。
东厂和司礼监的权力再大,那也是皇帝给的,他自己可以说他自己不对,这是自谦。
可为人臣子,明晃晃地说他的不对,这不就是大不敬吗。
所以,过了一刻钟,还是没有人敢开这个口。
燕承昱也不急,有些事还是要慢慢来,太过于急躁,就显得太刻意了。
“皇上,臣有一计策,不知可不可行?”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吴谦走到了大殿中间,声音朗朗。
燕敬抬眸看过去,心下放松了几分,吴谦是个纯臣,不会和哪一方的势力有勾结, 他的计策应该还是比较中肯的。
他神色也柔和了一点,道:“爱卿直说即可。”
吴谦不慌不忙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皇上,臣是这样想的,东厂,司礼监,与锦衣卫,皆是皇上身边的近臣,这样的安排也由来日久,若是冒然改变,实施起来也较为困难。”
“况且昨夜发生的事情,臣也有所耳闻。”
“他们的所作所为或许有不当之处,但在皇上身边多年,也算是尽心尽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了。”
王祥本来以为吴谦要说什么呢,没想到是为他求情的,他不禁放松了几分。
看来大师没算错啊,他总是能够化险为夷,这就叫做福大命大。
燕敬皱了皱眉,没想到他是来求情的,语气中似有不悦地道:“所以,你是来为他们求情的?”
吴谦道:“非也,臣听闻,前朝之时,为了防止宦官权力过大,故在东厂与司礼监之间,又设立了西厂。”
“而西厂的职能与东厂类似,监察百官,揭露尸位素餐的官员,直接听命于皇上一人。”
“这样做,既能进一步地有利于陛下收拢手中的权力,也不用担心会有一方权力过重的情况。”
吴谦躬身道:“所以,臣为大局计,请求重设西厂。”
本来就安静的朝堂,似乎连呼吸声都没了。
燕敬思考着吴谦所提的建议的可行性,他现在所担心的事不过有三件:
其一,他怕身边的近臣权力过重,有朝一日会威胁皇权。
其二,方市与王祥走的越近,就代表大皇子的势力增加,而他作为皇帝,肯定是不希望看到任何一个儿子可以威胁到他的地位。
其三,东厂,锦衣卫,司礼监,明争暗斗,他不是看不见,只是为了大局考虑,有些事他不得不忍耐。
而设立西厂,分权制衡,不仅可以约束东厂和司礼监的权力,还可以进一步削弱大皇子的势力。
一举两得,确实是个好办法。
可问题就是,吴谦在这个时候提出要设立西厂,究竟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其他人的意思。
这个吴谦,可是去过青州赈灾的啊。
他也不愿意给燕承昱那么大的权力,他根本就是像极了他母亲,让他又爱又恨。
燕敬犹豫之下,并没有立刻表态,而是问道:“吴爱卿说的话,众卿也都听见了,有什么看法?”
看法倒是很多,不过现在没人敢说罢了。
沉默了一瞬,左相胡同采沉吟道:“皇上,臣细想了一下,觉得重设西厂之事确实可行。”
“东厂由来已久,设立西厂也可以分担东厂的压力,又不至于导致东厂的权力过大,两全其美。”
左相都这么说了,一些本来就想赞同的大臣们更是畅所欲言,一时间,赞成设立西厂的声音不绝于耳。
楚长青看着这一切,忽然觉得自己是被算计了。
就算真的设立了西厂,谁能担此重任?
燕敬看着连左相都表示支持,心里的那一点疑虑也放下了,“那就依众卿的意思,朕决定重设西厂。”
“可西厂的设立并非一蹴而就,总也是需要时间的,吴爱卿,你是怎么考虑的?”
吴谦恭敬道:“这个也容易,只要选出一位领导西厂的人,剩余的位置慢慢补齐即可。”
方市心里一个咯噔,西厂督主,那就是与他平起平坐的人,再加上燕敬对东厂已然失望,以后哪还有他的容身之所啊。
燕敬道:“那督主的人选,你可有什么想法?”
吴谦点到为止,道:“臣对这些并不是很了解,只是听闻,上回皇上遭遇刺杀之时,司礼监有位小太监颇为勇武,还救下了皇上。”
“臣不记得他的名字了,只是他武艺颇高,应该可以胜任西厂的职务吧。”
他这话说的模棱两可,既描述了戚砚的特征,又不说出他的名字,可在场的众人都知道,他说的到底是谁。
燕敬看着一言不发的燕承昱,心道:这真的是巧合吗?
吴谦先是请立西厂,又举荐戚砚做西厂督主,可他又不像是跟燕承昱有什么交集的样子。
而且若是真的设立西厂,他身边可用的人没有那么多,而如今能在王祥和方市中间分一杯羹的人,恐怕也只有戚砚了。
燕敬叹了口气,没有其他人选,也只能无奈地道:“传旨下去,封戚砚为西厂厂公,即日起,统领西厂,不得有误。”
“若是人员不够的话,尽可以去东厂或者锦衣卫挑选,尔等须得从旁协助。”
王祥和方市都愣住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半路冒出来一个戚砚,还有一个什么西厂。
这天,也变得太快了。
燕敬又吩咐了一句,“吴谦,既然这办法是你提的,一会你就过去宣旨吧,再让戚砚来勤政殿谢恩。”
冯齐跪在中间,他是最先被问责的,可却像个没事人一样。
他心道:殿下说的真对,告诉他只要跪在这里就行了,什么都不用说,后续他已经安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