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御史台如同拔萝卜一般,拔出了一堆蛀虫。
各大小官员翻台一大片,全是楚长卿的手笔。
楚成允闲来无事每天都去小茶馆里喝茶听书,生活很是悠哉。
这日,回去的路上,同小灼进了一家书馆,随手捡了个话本子,一转头,就被一张猪头一般的大脸堵住去路。
「七弟,有空吗一起喝个茶?」楚成越一张脸上全是油,眼下淤青,想来是好几日没睡好了。
楚成允看了看天,「二哥,可巧了,不过天色有些晚了。」
「喝口茶能要多长时间。」楚成越面上堆着笑。
楚成允犹豫半晌,「二哥盛情邀请,阿允怎敢推辞。」
于是,几人去了附近一家茶楼。
茶楼的隔间,隔音不错。
门口有四个楚成越带来的下人守着。
楚成允坐在桌前,看着那一件又一件摆在自己眼前的金银珠玉,贪婪地咽了咽口水,「二哥,这是做甚?」
「七弟呀,最近二哥命里犯冲,本来呢接手一处盐矿,却不想,那盐矿的管事是个贪的,趁着职位便利为自己谋利,最后被皇叔给查出来了,那家伙曾经同二哥有些过节,想必会狗急跳墙,临死前要将你二哥我拉下水。」
楚成允,「那家伙可真坏!」
「太不是人了!坏透了!」楚成越说完话,将一箱黄金往楚成允面前推,「奈何,你二哥我现在淌在这浑水里出不来了,皇叔他清正廉明,必定会查出个真相,还我个清白的吧。」
楚成允蹙眉,「二哥是想让皇叔帮忙?为何不直接去找皇叔呢?」
「哎,七弟你不知道,皇叔公务繁忙,我找了他几回,回回都不见踪影呀?」
「皇叔晚上会回府,你怎么不在晚上来找他。」
楚成越被堵了一口气在喉咙,不上不下。
你以为老子是你,那翼王府想进就进的,老子要是大摇大摆地进去了,一旦被有心人传出来,那就不再是盐矿的问题了,是结党营私的大罪!
他语气一转,「皇叔势大,总归是不太方便,惹人猜忌。」
楚成允瞟着桌上箱子,从里面拿了个金定子,神态自若地揣进自己袖子里,「那等会儿阿允回去同皇叔讲一讲。」
「哎,成,那多谢七弟了。」
「举手之劳,大家都是兄弟,二哥不必如此生疏。」楚成允起身,「这些东西,二哥就先带回去,阿允得了消息在同二哥说。」
楚成越看着那消失的身影,整个人颓坐下来。
上次自己扣下了赈灾的钱粮,大捞一笔,被御史台给查了出来,偷摸着给楚长卿送了多少大礼,才堪堪躲过一劫。
这会儿才多久,盐矿的事又起风波。
要说,这楚长卿是特意和自己杠上了吧!一边整自己一边躲着自己,等着老子跪着把钱捧给他!
……
“有些人还不到时候动。”
这是皇叔说的话,很显然,自己这个二哥就是楚长卿现在不想动的人。
自己曾在他面前哭诉欺负自己的人,一个个遭了报应。
而这个好二哥,却依旧在京城混得风生水起。
呵,不到时候吗?那就把时间推一推。
楚成允走在大街上,抛着手里的金锭子,也不怕被扒手盯上,连人带钱一起劫了去。
小灼不时回头看那默默跟了一路贼眉鼠眼的几个人,额头直冒冷汗,感觉自己的脑袋比那在天上飞来飞去的金锭子还悬。
哒哒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楚成允没有回头,谁敢抢他金子,皇叔一定会把那人剁了。他往旁边侧开一步,继续大庭广众之下抛金子。
手中金子还未接到,忽然一只手拎起他后背的衣裳,整个人腾空而起,天旋地转。
「啊!我的金子!」
楚成允落在了马背上,金子铛啷一声,落在了地上。
「阿允发财了,居然有那么大一块金锭子。」楚长卿将人锁在怀里,在他耳边轻笑。
「皇叔?」听到熟悉的声音,楚成允惊喜地转过头,连地上的金子也不要了。「可真巧了。」
一旁的小灼慌忙捡了金子,递给楚成允。
「皇叔金子要不要?」楚成允把手里亮锃锃的金子放在皇叔眼皮底下显摆。
「阿允孝敬的皇叔自然推辞不得。」
手中金子被皇叔夺了去。
楚成允眼睁睁看着自己18年都没摸过的金子进了皇叔怀里,一脸茫然无措又痛心疾首。
太不要脸了,我只是礼貌性地问一下……
楚成允嚼着嘴,憋着气,转过头,不看楚长卿。
无论对方如何打趣戏弄,他依旧拉着个小脸。
「糖葫芦,阿允要不要?」
要你个头咧!逗小孩呀!
「要!」他咬着牙,从唇齿间蹦出一个字。
楚成允气冲冲地吃了三串糖葫芦,回到王府又大干了两碗饭。
……
自己的小金丝雀生气了……
一路回府到饭后,都没同自己说过一句话。
连看书都像是和书本有仇一般,翻页翻得咬牙切齿。
楚长卿走过去,把下巴搁在小金丝雀的肩膀上,「阿允,给皇叔泡壶茶,要雪山普洱。」
楚成允白了他一眼,扔下话本子,端着茶托出了屋子。
不一会儿,又气冲冲地端着茶托进了屋。
楚长卿被那小鼻子小眼睛的小气包逗乐了。将人搂进怀里,「阿允口口声声说要孝敬皇叔的,这会儿就因为一块金子同皇叔置气吗?」
「可皇叔不缺钱,阿允缺钱。」
楚长卿轻咬了一下那气鼓鼓的脸颊,「阿允要多少?皇叔给。」
「真的么?皇叔最好了,阿允喜欢皇叔。」楚成允说完,主动在皇叔脸上吧唧一口,「皇叔不问问阿允这金子谁给的吗?」
楚长卿「这不在等阿允主动坦白么。」
「这是二哥给的,」楚成允绞着手指,将白日遇到楚成越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没有半点隐瞒。
「皇叔,二哥的事还有转还的余地吧,若是帮了二哥,那一堆的金银古玩就都是咱们的了?」楚成允眸中闪着光,想到钱,激动得口水都快从嘴角淌下来了。
「到时候,阿允想要三……」他嘿嘿笑着,朝皇叔伸出三根手指,想了想,又缩收回去一根,「呃,两成辛苦费就够了。」
楚长卿眉峰一挑。
「小财迷,这是嫌弃皇叔苛待了你吗?」楚长卿捏了一下他的鼻子,把人抱到床上,伸手去解他的腰带。
柔嫩白皙的手臂搂上楚长卿脖颈,「皇叔,你给个准话,改天阿允遇到二哥也好传个信。」
「行,五月初七这一天吧,你让他选地方。」楚长卿抱着怀里人,迫不及待地亲吻。「乖阿允,帮帮皇叔。」
楚成允柔嫩白皙的手被扯了过去。
「阿允喜欢皇叔,皇叔对阿允最好了。」软腻的声音,再冷的心也被酥化了。
楚长卿从未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为了一只金丝雀,隐忍到这个地步。
心里又爱又恨,恨不得把人吃了,吞进腹中。
……
楚成允走进酒楼包间的时候,楚成越已经在里面等了好一会儿。
「抱歉,让二哥久等了,不小心睡过头,起晚了些。」
「没事没事,夏季犯困也是常事。」
楚成越本来已经等得不耐烦,怨气噌噌噌地从鼻孔里冒出来,在看到楚成允时,立马满脸堆笑,拉着他坐下,卑躬屈膝地给人倒茶。
从来都是被他欺负的楚成允,欣然接受了,茶到嘴边不紧不慢地滋溜了几口,又用茶盖撇了撇茶沫。
看得楚成越一脸焦急,「那事,皇叔如何说?」
楚成允皱着眉,张了张嘴,最后一个字都没放出来,可把楚成越急坏了。
「你倒是说说呀!」
「你打算拿多少钱来解决这事?」
楚成允问得直白,楚成越也不好拐弯抹角。
他凑近楚成允的耳边,低声道,「十万两白银。」
楚成允心里惊了一下!一个盐矿十万两,他是从里面抠了多少油水……
楚成允盯着桌上的茶杯,陷入沉默。
这沉默让楚成越如坐针毡,心情起伏不定,「还不够吗?这都快把你二哥我的老底掏空了。」
「其实,钱财对皇叔来说都是身外之物。」
楚成越,「……」
……
五月初七。
楚成允再次来到了袖月馆,门口依旧挂着那火红的灯笼,迎来送往的小倌笑意盈盈。
他陪同楚长卿一起进入雅间。
雅间门一关,隔开外面的嘈杂,有小倌跪坐在一旁安静抚琴。
淡淡檀香充斥着整间屋子。
瓜果酒水上桌,不一会儿在楚长卿的示意下,屋里的人退了干净,对面地木墙缓缓移动。
另一个空间呈现出来,一人笑意盈盈地从对面走了出来。
楚成越今日打扮得人模狗样,穿着一身招摇的金纹大红衣裳,手里摇着白玉扇,腰间配了一个香囊,一走近,满身刺鼻的香味。
这是出门前在香精里面泡过的吧……
原本可以梳得整齐的头发,却特意留了两搓龙须刘海,随着玉扇摇摆,飞来飞去。
楚成允惊得下巴都快掉了,转头看向一旁的皇叔,浓墨的眉宇微蹙着,一脸嫌弃。
「皇叔,好久不见。」楚成越躬身行礼。
「嗯。」楚长卿低低应了一声,视线无处安放,便转向角落里的古琴。
「阿允给皇叔弹一曲吧。」楚成允察言观色,起身坐在古琴前。
幽幽琴音响起,酒水斟了一杯又一杯。
屋内三人,一人抚琴,两人谈笑,笑的却只有一人。
「侄儿从小就仰慕皇叔,皇叔一表人才,文韬武略样样了得,父皇也常说,要是我们几个兄弟中,能出皇叔这样一个人才,那我大楚往后必定兴旺,哎,只可惜……」
楚成越腆着脸拍马屁,却不想,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
「皇叔,觉得今日酒水如何?」楚成越陪着笑,满脸谄媚。「这是十年的女儿红,我府里还有几坛子,皇叔若是喜欢,改日我吩咐人送去。」
「皇侄儿不必如此客气。」楚长卿勾着唇角。
听到楚长卿笑着叫自己皇侄,楚成越有了几分信心,腆着笑脸,给人斟酒。
「皇叔,盐矿的事,侄儿实属冤枉,那奸人想害我,死也要拖着我垫背,他那人就是个穷鬼,见钱眼开,又好赌,最后把婆娘一起给输了去……」楚成越口沫横飞的说着自己的冤屈。
楚长卿微笑听着。
楚成允却在那笑容里看出了不耐烦。
楚成越见皇叔不搭理自己,于是招呼手下,抬上一个箱子。
箱子打开,白花花的银子露出来。
楚长卿扭头瞥了一眼,神色淡淡。
楚成越见对方似乎还不满意,一招手又是一箱子金银珠宝。
虽是华丽,但识货的人一看,这两箱加起来也就差不多10万两。
但很明显楚长卿还是不太满意,因为自家金丝雀说的可是20万两。
「皇叔,侄儿实在是冤枉,我向来安分守己,府里哪有多余的银钱?这已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了。」楚成越说得可怜,觉得自己每一句话都表演得恰到好处。
事实上,看着对方表演,楚长卿一脸不屑:拿钱消灾,这些怎么够?
「其实钱财本乃身外之物,皇侄何必如此,反倒令你我二人生疏了。」
心里讥诮,眼神淡然,嘴角微微扬起,楚长卿依旧笑着,「皇侄即是冤枉的,那做皇叔的怎么能不管,必定得好好查查,将案情理个一清二白,还皇侄一个清白。」
楚成越听了这话,差点跪了,头皮发麻。十万两都打动不了你,莫不还真的要本王出卖肉体!
早在出发前,楚成越就做好了两手准备。
第一是把银钱备妥当。
第二是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
眼睛在楚长卿身上过了一遍,心里想着,自己虽然只喜欢女人,但为了一劳永逸,牺牲一下也可以。
再说楚长卿人长得不错,平常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指不定在床上有多浪呢。
脑海里又回想起那日同楚成允见面时,对方说的话。
「虽然皇叔喜欢男子,但无论如何你都不能用那些肮脏手段。」
楚成越??「我用什么肮脏手段?」
「虽然我听府里的脔宠说皇叔喜欢在下面。」
WC!!楚长卿喜欢在下面!表面温润清高冷酷的翼王居然是在下面的!
楚成越像是吃了一个惊天大瓜一般,嘴巴张得都合不拢了。
「但他最看重脸面,万不喜欢别人说起他的私事。」
楚成越依旧久久回不过神来,又听楚成允说,「皇叔看似冷漠,实则中重情重义,上次南越侯家的庶子把皇叔伺候的很好,很快南越候就在朝中谋得了一个中书令的职位。」
「一次就得了一个三品中书令!」
楚成允喝着茶,语重心长,「所以你千万不要为了讨皇叔欢心,妄想用肮脏的手段爬上皇叔的床。」
楚成越——我何时想过爬上皇叔的床!
「皇叔清高又爱面子,从不会主动抛出橄榄枝,所以你更不要想着通过下药来达到目的。」
楚成越「……」
原本懵圈的楚成越,回到府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突然一拍大腿,从床上惊坐起!
女人不听话,睡一觉也就老实了。
这男人不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