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桶很大,容下两个人绰绰有余。
楚成允像只鸭子一样,在水里翻着水花,水花溅到楚长卿脸上,他佯装怒火,将人一把圈在自己怀里。
楚成允全然不惧,乖巧地靠在那温暖宽大的怀里,玩着自己头发,「皇叔小时候也同自己的父王一起洗过澡吗?」
楚长卿在他手心写下,「自是没有。」
楚成允回头,疑惑地看着他,「我听秦姑姑说,在民间经常会有父子俩,或者兄弟俩一起洗澡,还互相搓背的呢。」
楚长卿笑着,又拿过他的手,写下「有是有,军营里还时常一堆大老爷们一起洗,只不过都是冲澡,没有一起泡澡的。」
「是因为军营里没浴桶吧。」楚成允拿了搓澡的澡豆和布巾,「皇叔转过去,阿允给你搓背。」
楚长卿心里憋着笑,转了过去,享受着孝顺“儿子”的伺候。
发现身后没有动静,楚长卿转身,看到楚成允用哀伤地眼神盯着自己的后背,他将人搂进怀里,「怎么了?」
「皇叔,背后怎么有这么多伤?」
楚长卿只是笑着没有回答,在军营里混的人哪个没有几道伤。
楚成允挣脱他的怀抱,拿着布林,转到他身后,轻轻给他擦拭,粉红色的疤痕交错映在那肌肉蓬勃的脊背上,将原本光滑的皮肤,弄得丑陋不堪。
楚成允动作很轻,似乎是怕太用力,就会划破那疤痕,流出血来。
柔嫩的手指在背上滑过,升腾的水雾,让这片空间慢慢朦胧起来,暧昧的气息萦绕。
楚长卿只觉得身体越来越燥热,他转过身,将身后的少年狠狠压进怀里,亲吻他的鼻尖。「阿允陪皇叔睡吗?」
看着那一开一合的嘴,楚成允迷惑片刻,伸手拍着他的背,安抚道,「皇叔以后要保护好自己,别再受伤了,伤药最好随身带着。」
「……」
不知为何,身体的燥热直冲心口,似乎有一股暖流包裹着心脏,让楚长卿一时有些难以适应,又贪心地想要更多,他搂紧怀里那温热的身体,低头去亲吻楚成允的脸颊,一下又一下,最后落在那弯起的嘴角。
嘴唇碰在一起,楚成允瞪大眼睛,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挣脱怀抱,捂着自己的嘴,退到浴桶边缘。
明显被这不一样的亲昵吓到了。
水波荡漾间,又被楚长卿锁进了怀里。「来,皇叔给阿允搓背。」
楚成允有片刻迟疑,弯起唇角趴浴桶边,闭着眼睛,「阿允以后一定会孝敬皇叔的。」
很开心,虽然上次皇叔坏透了,但大多数时候对自己还是好的。
蝴蝶一般的吻落在的耳后,楚成允痒得咯咯直笑。
……
楚成允第四次宿在了皇叔的房里。
他穿着洁白的寝衣在房间里不停晃荡,好奇地翻翻这看看那。
看到那曾经装过自己精华的花瓶里插着花枝放在案几上时,心里狠狠发笑,眼神贼兮兮地瞟了眼一旁的茶壶,心里不禁惋惜。
他憋着乐道,「皇叔,这花和花瓶真般配。」
「哦,是吗?那以后阿允每日都给皇叔插一支花进来吧。」楚长卿话未说完,便见那小聋子,跑到一旁架子上,摸了一本书出来,拿着书,好奇地翻了起来。
楚长卿走过去,将他抱在怀里,「鬼谷子。」
楚成允抬头漆黑的眸子望着他,「皇叔,阿允可以读这本书吗?」
楚长卿把人抱回榻上,像抱小孩一样,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在他手心写下,「待阿允耳能闻声,皇叔教你。」
楚成允开心坏了,捧着书册,垂眸认真翻看。
好看的侧颜被暖黄的烛火蒙上淡淡金光,鼻梁挺拔如秀峰,薄唇干净通透,似上好的暖玉。微弯的纤长脖颈,如同一只垂颈的优雅天鹅。
楚长卿想吃天鹅肉,于是,倾身在那天鹅颈上咬了一口,惹得怀里人扭着身子,咯咯笑个不停。
「阿允,给皇叔暖床去。」
楚长卿在他手心写下几个字后,楚成允抱着书册,自觉地爬到床上,拱进被窝里,露出一双弯弯的眼睛看着楚长卿。
在楚长卿躺到床上后,又自觉地往他怀里窝去。「阿允给皇叔讲个睡前故事吧。」
楚长卿在那长翘睫上亲了一下,手抚在他的腰间,对着小聋子说道。「皇叔更想同阿允做些睡前该做的事。」
「有一户人家住着婆媳两人,儿子经常外出,很长时间才能回家一次。这个婆婆在家专横跋扈,经常对媳妇横挑鼻子竖挑眼,媳妇不能申辩,更不敢反抗,总是偷偷地伤心。幸亏隔壁有位好心的大妈…… 」楚成允仰躺在床上自顾自地讲了起来,讲得声情并茂,口若悬河。
楚长卿侧身搂着他,看着那咕噜噜转的眼珠子,眉眼时而瞪大,时而弯起,表情很是丰富,他嘴角扬起宠溺的笑,不时在那白皙的脸上亲一口。
楚成允似乎习惯了,全然不在意,「……后来婆婆知道自己错怪了媳妇,赶紧把媳妇追了回来。」
楚长卿笑着,写下「那少的肉呢?去哪里了?」
「……」
楚成允撅着嘴,「肉不是主要问题。」
楚长卿继续写,「可媳妇差点因为肉被休了,理应要揪出那偷肉贼。」
楚成允瞪着眼睛,把自己的手从皇叔手里抽出来,气鼓鼓地转身,用后脑勺表示自己生气了。
楚长卿被逗乐了,将人揽进怀里,在那气鼓鼓地脸上咬了一口。
……
早晨,天还未亮,楚长卿起床时,楚成允也搓着朦胧的睡眼爬了起来,盘着腿坐在床上,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看着婢女给皇叔更衣。
白色中衣,深蓝色银线滚边上衣,玄色下裳,绛红色蔽膝,玄色云纹革带。
一套繁重的朝服穿上,佩上朝冠,硬生生将人刻画得刚毅了几分,隐隐有股王者之气,楚成允看得眼睛一眨不眨。
曾经的楚成允以为皇叔虽然不至于是个满嘴白毛的老头,至少也是个胡子拉碴的中年大叔。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这瞎子还真是瞎想。
看着那气宇轩昂,成熟稳重的皇叔,楚成允一脸艳羡,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变成这样……
呆呆的模样被楚长卿用余光瞅见,他嘴角勾了一下,踱步过去,俯身,一只手指勾起起楚成允的下巴,「皇叔好看吗?」
未待楚成允反应,在那微张的红唇上啄了一下,笑着转身出了屋子。
楚成允茫然地擦了一下嘴唇,看着门口的方向许久……
……
同往常一样,下朝回府,吃了早饭就要去上值。
楚成允笑意盈盈地把皇叔送到大门口,递过包子,「皇叔,阿允今日可以出府去玩吗?」
昨日傍晚回来时,楚成允撩开马车帘子,第一次看到那繁华的街道,琳琅满目的小摊,灯火辉煌的楼宇。
从小在皇宫长大,就算是眼睛还没瞎的儿时也没有见过那热闹的景象,面上的雀跃与向往怎么都掩饰不住
楚长卿勾捏了一下那白生生的脸蛋,「不可,外面危险,坏人多,待皇叔有空了,再带阿允去。」
楚成允看了那手心写下的字,依旧是乖巧地点了点头,目送着皇叔打马离去。
阳光初醒。
楚成允在院子里折了几枝漂亮的桃花,几支插在了皇叔的卧房里,又抱着剩下几支去到书房里。
书房里还是自己上次留下的桃花枝,被放在了书案一角,虽然蔫了些,但那粉色的花瓣,依旧是书房里为数不多色彩中,最艳丽的
楚成允将蔫掉的花枝取出来,把新鲜还带着花骨朵的花插进花瓶里。
目光却被那案几上几册翻开的书册所吸引。
经过上次撞破皇叔的秘密,他一直告诫自己要安分守己,讨好皇叔,治好病就寻个法子逃了,可在看到那密密麻麻的纸页上“信王”二字时,还是鬼使神差地望了过去。
自己那好二哥,楚成越的名字出现在案卷里,想必是干了什么坏事。
楚成允一看,果不其然,贪墨赈灾钱粮。
心中有些幸灾乐祸。
要说着信王在众多皇子中,可是极有可能被封为储君的人,生母是最得宠的萧贵妃,身后世家庞大,又是所有皇子里最年长的。
自己的父皇并不是没有皇后,先皇后林氏是楚北玄潜邸时的王妃,早早生下皇长子,又嫡又长,无上尊贵,奈何命不好,皇长子体弱早逝,林氏郁郁寡欢,没几年也跟着病故。
后位一直空悬,朝中大臣多次提出再立新后的提议,到如今,楚北玄也依旧无动于衷,想必是心有忌惮。
楚成越在外面是人模狗样的一个混球,在皇帝面前却是个憨厚本分、听话孝顺的儿子。
呵,只是这回,要是皇帝看到自己最疼爱的孩子,贪墨赈灾钱款,会如何想?
这些年,楚成允在自己这二哥身上吃的苦头数不尽,总是活得卑躬屈膝,小心翼翼。
更别说,自己还曾多次目睹母妃被萧贵妃以一个随意的罪名,罚跪在地上掌掴。
要说他不恨那是假的。
甚至连外公被指贪腐,也是祁家人背后搞的鬼。
他还记得那时,母妃红肿着脸抱着自己说,「阿允,这深宫就是这样,没有权势,要活下来,要么依附有能力的人,要么就是忍气被欺辱。」
……
夜色融融,书房里烛火葳蕤。
楚长卿在坐在书案前,桃花的清香不时萦绕鼻尖,另一旁的矮几前,少年微垂着头,垂着浓密地长睫,认真翻动着手里书册。
还是那本鬼谷子,书册卷在掌心,已读至书末,微微蹙着的眉头,看来是遇到了不解之处。
「顺天而行,随势而动」楚长卿轻声念出来,热气喷洒在脖颈间。
楚成允一抬头,就被一双手抱起来,落入了那带着淡淡檀香的怀里,玄色与白色衣袖交叠在一起。
「顺天而行,如果一切照着天意,却都不如我愿,莫不就这么成为老天的棋子,永远蹉跎吗?」
楚成允捧着书,坐在楚长卿怀里,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看着他。
楚长卿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脸颊,将他抱至书案前,取了宣纸,提笔,「所以还要知道随势而动,并不是一味的顺应,要学会找出一些有利于自己的契机,抓住机会,将那势用以最大化。」
楚成允沉着眼眸,认真地看向那刚劲有力的字迹。蹙眉思索的模样,落在楚长卿眼里竟莫名可爱,忍不住在那白皙的脸上亲了一下。
楚成允思绪被这一个亲昵的动作拉了回来,他勾着楚长卿的脖颈,指着那书案上的公文,「皇叔这些公文是都要呈给父皇的吗?阿允给皇叔整理一下吧。」
伸出去的手被握住。
楚长卿「这些事明日会有人做,时候不早了,给皇叔暖床去。」
楚成允被抱着离开了书房。
视线从楚长卿的肩头看过去,那本熟悉的公文躺在书案的另一边。
已经好几天,每天都差小灼去打听信王的事,自己希望的事没有发生,那公文依旧还躺在书案上被压在了最底下,很显然,没有被楚长卿呈上去。
楚成允猜测只有两种可能,要么皇叔在护着信王,要么两人有不可见人的勾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