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成允是极尽所能的孝顺,次日一大早就在小厨房里忙碌,早饭后,皇叔出门上值,楚成允乖巧地将长辈送到府门口。
「皇叔,阿允做了一些糕点,您带在路上吃吧。」楚成允举着手里的糕点,弯起眉眼,露出一脸明媚笑意。
楚长卿淡淡瞟了一眼,没有接,转身上了马。
显然是嫌弃的。
第二日,楚成允抱着几个肉包子,举到楚长卿面前,「皇叔若是不喜欢吃甜食,就带几个包子吧,忙的时候可以垫垫肚子。」
楚长卿不屑地笑了一下,想他堂堂一个王爷会揣着几个包子去上值,还不被人笑话死。
马蹄声远去,管家忠叔见楚成允失落的模样,心有不忍,解释道,「如若王爷中午不回府,府里会安排小厮送饭过去,殿下不用担心王爷会饿着。」
楚成允在小灼地笔画下明白了意思,忧愁地脸上又扬起笑,对着空无一人的宽阔道路开口,「那,皇叔早去早回。」
「……」忠叔看向那早已消失不见人影方向,一脸心疼。
转眼来王府已有好几日。
楚长卿大部分时间很忙,军营和御史台两头跑。
楚成允也发现白天几乎见不到他。
以至,每天孝敬皇叔的时间少之又少。
他能做什么?只能做包子了,承包了皇叔的早饭。
每天早上做包子,包饺子,煮鸡蛋,晚上再给皇叔泡上一壶解乏的茶。
几日下来,楚长卿每日早上吃包子、饺子、馄饨、白粥也吃习惯了。
御史台要务繁琐。
这天,楚长卿为了抓逃逸的犯人奔波了一天,待抓回犯人后,又得连夜审讯,从中午到深夜一直未进食,底下的官员肚子早就响了好几轮,一边干活一边抓着间隙吃饼子充饥。
唯有楚长卿还在忍着饿。
一旁的若影犹豫了一下,从怀里摸出两个肉包子递过去,「王爷要不先吃两个肉包子垫垫。」
楚长卿饿得厉害,也不管是冷的,接过就咬,一口咽下后才发觉味道有些熟悉,他微眯着眼,用询问的眼神看向若影。
若影连忙摆手,「是今天出门前允殿下塞的。」
楚长卿听闻,嘴角漫上凉凉笑意,这孩子果然孝顺,对谁都孝顺。
待忙完事情回到王府时,楚成允已然睡下,楚长卿在他床前站着看了会儿,复又离去。
……
楚成允为了体现孝顺乖巧,作息非常规律,每天早睡早起。
天才蒙蒙亮,他已经洗漱干净,摸进了小厨房,挽了袖子开始和面。
此时的他并没有察觉身后有一双锐利的眼睛在盯着自己。
他心情很好,一边哼着歌,一边打水揉面团,像一只忙碌的小蜜蜂。
修长的手指只需在案台上一个个点过去,就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如此熟悉物件地摆放,想必不是一蹴而就。
楚长卿又想起上次楚成允在房间里一边摸索一边念叨物品的模样,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暖流,同时又有一丝连自己都无法察觉的柔软漫上心头。
小灼打着哈欠跟进来,看到抱着手臂站在门口的楚长卿吓了一大跳,他瞪圆眼睛见鬼般地行了个礼。「王爷,您,您早呀?你这是饿了吗?」
楚长卿抱着手臂,「本王不饿,就是想看看瞎子怎么做包子的。」
小灼被狠狠噎了一下。「王爷,这厨房油烟重,您这身份不适合。」
「本王这身份不适合,你家殿下身份就适合了?」
小灼又被噎了一下……
「小灼,拿水来。」楚成允揉着面团喊道。
小灼舀了水递给楚成允,回头,楚长卿还站在那里,心里纳闷,真不知道这做包子有啥好看的……
楚长卿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一个瞎子会做饭,原本只是抱着怀疑的态度,去戳穿楚成允的谎言,却不知为何看着起了兴致。
……
平常一吃完早饭就消失的人,此刻难得慢条斯理的喝茶,眼睛不时望向对面的楚成允。
小灼只感觉空气中隐隐有一股火在燃烧,他尽量缩着,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楚成允见四周平静,估摸着皇叔就要出门了,转头问小灼,「小灼,包子给若影了吗?」
楚长卿捏着茶杯,脸比锅底还黑……
方凌云提着药箱进来时见到楚长卿,一脸诧异。「怎的?今日休沐呀?」
楚长卿淡淡嗯了一声。
「真是难得哦,你居然肯放过自己。」方凌云露出一脸惊讶,放下药箱,取出针灸包。
因为要扎针,覆眼的白纱被除了去。
「你这侄儿长得可真是漂亮。」方凌云不由得轻叹出声。「这要扔在袖月馆,可不得把京城的花花公子们搅翻天了。」
他说完,看了楚长卿一眼,「怎的,你该不会已经被蛊惑了吧,你敢说今日你不是因为这祸水而不思政务。」
楚长卿白了他一眼,冷声道「快些扎针。」
方凌云「赶时间呀?」
楚长卿懒得理他,看向乖顺坐在一旁的小瞎子。
每每看到那双眼睛,就有要给他断了治病的念头。
他觉得双眼睛无论看谁都带着一股子魅惑,就该用纱巾覆一辈子。
然而,他又自私的想,治好了这双眼睛,可以看到他在情欲巅峰时泛红的眼尾,可以看到他在自己身下含泪乞求。也可以看到他对自己弯起眼睑。
……
扎完针后,楚成允就被拎到了王府的演武场。
背后贴着温暖的胸膛,他一脸迷茫,「皇叔今日不用去御史台吗?」
楚长卿,「今日皇叔教你射箭。」
楚成允听不见,也没有小灼在一旁示意。
直到手中被塞了一把厚重的弓,他才知道自己现在要做什么。
可是自己又瞎又聋的学什么箭……
他欲哭无泪地握着弓箭,在皇叔的威逼利诱下一遍又一遍搭箭、拉弦、放箭。一次又一次被打手心。
「皇叔,要不等阿允病好了再学?」楚成允哭丧着脸道。
而后,察觉腰部被一双大手扶了一下,无力的手臂又被握着举了起来。
「腰背挺直,手臂平举,目视前方。」
「噗嗤!」坐在望台上的方凌云喷出一口茶来,无奈地摇了摇头,对着楚长卿骂出声,「臭不要脸的,你怎不让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呢?」
小灼跪坐在一旁,心不在焉地给方凌云沏茶,眼睛却一直盯着武场上自家殿下,殿下好可怜呀,手中都被打红,他在心里感叹,哗啦啦的茶水溢出来了都不知道。
茶水沿着桌子,慢慢流淌,流到了方凌云腿上。
察觉到温热的湿意,方凌云惊叫出声,「哎哎哎!怎么伺候的呢!」
小灼见状忙卑膝认错,「抱歉,方神医,奴才不是故意的。」
他手忙脚乱地扯着袖子给方凌云擦拭。
「嘿,你个不老实的小太监,往哪摸呐?」
小灼茫然地看着他,伸出手机械地给他擦了擦裤裆,又抬头望向他。
方凌云「……」
忽然,他伸手提起小灼。
「方神医,你要干嘛?」
「哥哥,带你去玩。」
「我还要伺候我家殿下呢。」
「你家殿下要伺候翼王殿下。」
……
一天下来楚成允手臂发酸,白嫩的手指也磨出了水泡。
楚长卿总算放过了他,抱着他往回走。
「皇叔不开心?」楚成允窝在楚长卿怀里,才几天下来的相处,他发现皇叔似乎是真的很喜欢抱着自己。
从一开始的别扭僵硬,到后来慢慢坦然接受,最后觉得挺好的,不用敲竹杆了。
「以后不许给旁人塞包子!」
一旁的旁人,若影「……」
「是因为公务繁忙,太累了吗?」
「是为了治治你小子。」
「太累了就歇歇,阿允给皇叔泡茶喝。」
两人牛头不对马嘴地聊了一路,气氛诡异的和谐。
……
说干就干,楚成允回到屋里后,命下人拿来了茶具茶叶,净手后开始泡茶。
热水灌入壶中,细流如丝,激起阵阵茶香。
静默片刻后,白皙的手执起茶壶,茶水从高处缓缓倾泻,以优雅的弧线注入杯中。
真如小灼说的那般,楚成允虽眼盲,但时间和重量把控却做的很好。
他会将手放在桌上,凭着手中桌子的震动来判断水是否已开。
又通过手中茶壶的重量,来判断,茶水量是否倒得合适。
楚长卿抿着淡淡花香的茶水,欣赏着对面人的美色,以及那端正优雅的姿势,静若处子,动如脱兔的形容居然在一个少年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看得人赏心悦目,只是那蒙在眼上的白纱遮住了最为耀眼的光华,着实有些碍眼,楚长卿倾身,将白纱扯了下来,绕在手里。
楚成允疑惑地眨了眨眼,漆黑明亮的眸子,像是夜里映在小溪里的月光,光波粼粼。
楚长卿见状喉咙滚动了一下,伸手将对面的人捞到怀里。
他很喜欢这具柔软的身体,也喜欢那淡淡的木槿花香。
鼻尖在楚成允的颈肩轻嗅,热气扑洒在那白嫩的颈间,惹得怀里的人咯咯直笑。
此刻明明被人调戏,楚成允却以为皇叔在同他玩乐,使劲往他怀里缩。
这一天下来,楚成允着实有些累着,闹着闹着,缩在楚长卿的怀里闭着眼睛睡了过去。
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随着呼吸轻颤,犹如蝴蝶的翅膀,随时都会振翅飞走一般。
楚长卿执起那揪在自己领口的手,吩咐下人拿了银针过来,细致地将那手指的水泡挑破,散上消肿的药粉,将那几根受灾的手指包裹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