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元冲和仙闻雪二人在岛上逗留这么久,绝不仅仅是贪图风景、耽于玩乐,更主要是为了修复大战受的暗伤,平复破境给身体带来的各种后遗症。
比如夜晚梦深时,鼎力会不受控制地乱窜;持续施为时,鼎力会突然中断。虚鼎化形的质量和持久度也有问题。
二人相对而坐,双手对握,随着鼎力感知对方体内由鼎力构建的小世界,发现从前像平坦广袤的大地,现在高低起伏、坑坑洼洼像这座岛屿,鼎力能平稳运行就怪了。
于是他们二人决定,利用此次机会,好好地治疗和修复。
一开始是在遥岛上,但是遥岛潮湿多雾,天气变化相对复杂。
他们记得老兵曾说过三岛上有热泉,这对他们的恢复可能有帮助,所以他们就带着小剑虎登上了三岛。
果然在一处背风山谷中寻得一处热泉,可以助他们修复身体的暗伤。
他们每天泡在热泉里两个时辰,让身心足够放松,控制着细微的鼎力,将身体受损的地方,一点一点的修复,直到体内脉络畅通无阻,如大道通天。
“我观察你们仙门的功法,与我们大不一样。好像你们的五行境和四方境并无等级之别。”太元冲说。
“是的。五行境相互之间和四方境相互之间,是平等的。只有适合,没有哪一个比哪一个更高明。”仙闻雪也不瞒他,如实说。
“五行境是基础,如果金木水火土五境全修了,自然是好的。但如果只修一两种的,能修到极致,同样也可以升青白玄朱四方境。进了四方境,各有天地,想全修四境近乎不可能。”
“仙门的功法更讲究一个悟字。悟,对于人来说,就是因人而异。长于师兄已经到青龙境。他并没有修过玄武境、朱雀境和白虎境。我和大师姐直接修到朱雀境,二师姐修的却是白虎境。”
“但为何你的虚鼎化形是冰冷的冰雪,而大师姐却是生生不息的水流呢?”
“这个师父说过,仙门的功法,是指导修鼎的人找到自己最擅长的方向,最擅长的东西,莫非过自己经历最深、感受最深、铭记于心的事。像我,自小家境贫寒,冬天是最难熬的,所以我对冬天的的雪最难以忘记,我的朱雀境就是冰雪封火。”
“大师姐从小生活在湖畔,对水的感情浓厚,所以她的朱雀境是水象的,水火相济。长于师兄的青龙境和我们的都不一样,可能是他在师父教的基础上,自己修了新的功法。”
“以生平最重要的经历和感受作为修鼎的基础和方向,你们仙门祖师太了不起了。”太元冲赞叹之。
“你的飞练是‘混沌’,你二师姐的乾坤尺是‘道一’,你大师姐的双剑是‘两仪’,你们三姐妹联手的话,就是‘道’,这应该是你们师父为你们量身打造的。”
“师父做什么都看似信手拈来,但是事后思索,往往都大有深意。他对我们三姐妹的安排,只说将来我们会懂的。”
“师父是个什么样的人?”太元冲非常好奇。
“慈爱也严厉,有趣又古板,可以是威严的长者,也可以是孩子般的顽童,他不喜欢束缚人的规则,却也不热衷破坏规则,他有侠义心肠,但也常常冷眼旁观。”仙闻雪回忆着过往的点滴。
“他经常挂在嘴边上的一句话是,‘教徒弟不该都教成一个样子,这不合鼎意’。”
太元冲听了仔细琢磨这话,非常赞同:“鼎力本身就是因人而异的。大禹当年为什么要铸九鼎,而不是铸一个巨鼎,想来是悟透了这个问题,分而为之。”
仙闻雪讲自己的师门往事,太元冲也讲自己家的事。
他的父亲名为太离钟是家族上一任族首,是天赋异禀的鼎修,年轻时也曾闪耀神夏九州,被认为是千年来最有希望冲击禹神境的鼎修,但是他失败了。
鼎力反噬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让父亲很快就一病不起。
当时他十六岁,正在委委国游历,赶回家只见了父亲一面。
父亲临终说,修鼎不可强求,要坚持自己的道。
仙闻雪听到这里,想安慰他,但是太元冲却笑说:
“我和父亲从小不亲近,他对我一直比较严厉,将我当成未来族首培养,所以,我其实并未太伤心。只是,对修鼎一事产生了一些抗拒。有一段时间和陶东篱有相似的心情。”
“直到遇见你。”太元冲看着仙闻雪说。
“遇见我,怎么了?”仙闻雪不解。
“到这次大战之前,我遇见过你三次,每一次都给我带来新的冲击。好像我们就是为了彼此而存在。直到这次与你并肩作战,我才更深理解了修鼎的意义。”
“那满城的人,等着我来拯救的时候,我才惭愧自己修为不够,只能舍身赴死。”
“舍身赴死也救不了人,那就不是英雄,而是莽夫。”
仙闻雪摇摇头:“如果是师父在此,一定会说你一顿的。”
“师父会说我什么?”太元冲好奇。
“总想着当英雄的人,一定会完蛋。总想着当牛马的人,人们才会把他捧成英雄。”仙闻雪说。
这个论调非常有趣,太元冲想得入了神了。
“没有机会见仙师一面,实在是遗憾。”太元冲叹息。
仙闻雪却笑着说:“别妄想了,你不是师父会喜欢的那类人。”
“怎么说?”太元冲问。
“师父好为人师,喜欢引导心入迷途的人,你恰恰是一个很清醒也擅长自省的人,在师父看来,这样就会无趣。他会敬重你的为人,但是却不会想着收你入门下。据说,我们的九位师兄,都是一群有这样那样缺点或怪癖的人。”
“师父最擅长因材施教,而你几乎不用教。”仙闻雪最后说。
这三岛除了热泉,几乎什么都没有,因为热泉入海的缘故,连味道鲜美的鱼都很少,他们完成一天的疗伤后,就会回遥岛。
小剑虎知道回去也开心,回去能捉鱼又可以捕鸟,总比这里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