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峰峡,峻岭之上,taizi凉独立崖边,遥望北地。眼前那一片广袤土地上,铁甲洪流密密麻麻,北方联军已经连续发动三次试探性的攻势,都被taizi凉凭借着天险之地予以顽强阻击。然而,他内心的忧虑并未因此消减,因为他深知敌人的真实实力还未完全展现出来。
这时,宁远将军迎面而来,尽管满身风尘,却依然神采奕奕。“taizi!”他大声喊道。
“将军!”taizi凉看到宁远,也是欣喜万分,两人紧紧拥抱,短暂的欢愉过后,气氛变得沉重起来。
“taizi,我并没有辜负使命,魁门宗已经决定加入我们的阵营。”宁远看着taizi凉眼中的哀伤,把后面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将军,我王兄已经仙逝。”
太子凉说这话时的表情格外深邃难测,宁玄对此揣摩不透,也无意费心去猜度。
他欲向太子凉提及穆瑾安之事,然而话语到了喉间却又无法启齿。
或许是因为顾虑太子凉可能会有别的心思图谋,也许担忧穆瑾安会因冲动做出不明智之举,总而言之,他并未将此事言明。
自那次他清除掉残存的黑煞军,并向她讲述过关于仙绣袍的秘密之后,他们两人之间便未曾再有闲谈发生过。
毕竟,彼此的修炼阵营与立场迥异,这让宁玄的思绪也略微显得纷乱。这些日子以来,他对许多事情感到困惑不已,但有一件事,他倒是想得相当明白——那就是他曾对穆瑾安讲述的那个故事,那是迄今为止他说过的最为艰难曲折的话语。
对于其中缘由,他尚未彻底参悟透彻。
“道友何在?我心中颇感思念。”宁玄询问墨林,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期盼。
“恐怕应在南淮山脉吧,那道友行踪如神龙般难以捉摸。”太子凉望向宁玄,见他满脸失望,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幸亏有将军你相助,否则那位道友定不能给予我任何助力。”
“太子殿下太过谦虚,您自有机缘庇佑,北戎州自会化险为夷。”宁玄口中这般说着,眼眸深处的忧虑却难以掩饰:“只是,西陵关已被攻破,我们是否该派兵增援呢?”
“暂时无须。”太子凉的回答果断无比。
“在我与道友于陵阳告别之际,已有过一番推演预见,西陵关能够坚守成功的概率原本就并不高。道友曾反复告诫,一切应顺应自然之理,他必有独到见解及后手准备。”
“如此看来,确实无需过于忧虑!”
宁玄对墨林深具信心,闻听此言不禁露出了豪爽的笑容,笑声稍歇,他又显得些许沉重:“尽管如此,我还是十分想念那位道友。”
太子凉见状脸色也略显黯淡,他拍了拍宁玄的肩膀,随后引领他来到了悬崖边缘。
“振作精神,接下来的一幕必定精彩绝伦。”
宁玄不明所以,太子凉指向下方,他顺势望去,立刻就被眼前的景象深深吸引,无法转移视线。
洪峰峡之下,不渡江畔。
李岸然与李擎苍傲然而立,如同两尊青铜铸就的战神雕像。
江对岸便是遮天蔽日的北方联盟大军营地,此时此刻,二人毫无惧色,背后并无跟随半个士兵。
不久之后,一艘孤舟悠然划来,舟上站立着两位身着白衫之人。
一人仙姿飘逸,仿佛即将羽化登仙;另一人则平静如虎,威严内敛。
正是张太白与张陆两位修为高深的修士。
舟至江边停靠,二人徐步下船,与李岸然父子保持一丈之距。
“想要见你一面,真是不易啊。知晓你一直在衍羲山中避世不出,像个缩头乌龟一般,却不料这一躲竟是十四载春秋。”李岸然言语间不乏讥讽之意。
“哪里哪里,分明是你这条被我赶出右江州的丧家犬,在西泽大荒四处乱窜,肥了一圈不说,还厚颜无耻地舔舐着西梁穆家的尘埃才得以苟延残喘至今!想要见我一面,对你而言又何尝不是难上加难!”
张太白针锋相对,言语辛辣,寸步不让。
自从昔年他率领剑宗众弟子一举击溃刀宗,迫使李岸然及其宗门狼狈逃离右江州,至今已过去了十四载春秋。那一年,李岸然率残部逃至荒芜的西部泽地,在那里依附于穆蓝微势力才得以重返南戎州立足。
这段恩怨就此深种。
尽管刀剑两宗间的仇恨由来已久,可历代之间的争斗并未像他们这一代那样刻骨铭心。过往的刀剑对决虽然炽烈,却未曾触及宗脉根基,然而张太白的崛起如同璀璨夺目的星辰,几乎让刀宗面临灭顶之灾!
如今,暌违多年的两人再次相遇。
面对这个给自家门人带来死亡与血海深仇的敌人,李岸然与李擎苍的面色冰冷无比,毫无半点客气。平日里在父亲李岸然后方收敛野性的李擎苍此刻则凶光毕露,背后巨大的斩马刀在风中呼啸怒吼。
“我承认这些年来我们活得如同丧家之犬,但别忘了狗养肥了也能反噬主人。”
李岸然并未因张太白的话语动怒,漫长的逃亡生涯让他深刻理解了韬光养晦与超凡的隐忍。这类人往往最为可怕,外表看似和煦可亲,实则一旦露出潜藏的锐齿,将会化作世间最为凶狠残暴的利器!
此刻在张太白眼中,李岸然正是这样的存在。
“看来这些年你的修为确实精进了不少。”
他淡笑回应,随后将张陆略微护至身后:
“但是仅有勇气还不够,就像你现在重提旧恨前来寻仇就是一个错误。我早已慈悲为怀,给了你门下弟子生存的机会,而你现在却又带着他们来找死,你觉得这样做真的是正确的选择吗?”
“刀宗的每一名弟子都英勇无畏,与其屈辱苟活此生,不如堂堂正正像个修士一样去争取回属于我们的尊严!”
李岸然说完,果断抽出背上的三柄朴刀,双手执刀,第三柄插于腰畔。
李擎苍亦高举斩马大刀,虎目圆瞪,向天穹发出一声震慑人心的虎豹咆哮!
张太白静观其变,微微朝后方示意。
刹那间,一人施展轻功如飞渡江而来,直至近前将手中长剑掷于他的脚边。
巨阙!
这人身穿一袭白袍,披散长发,竟然是消失了许久的邪派书生文般若!
此刻的文般若显得更为沉稳内敛,眼神深邃沧桑,寒冽的气息逼人。他朝着张太白恭敬行礼,随后略起身站定在十步之外。
巨阙剑感受到原主人的气息,剑鸣震颤,充满了跃跃欲试的灵力。
张太白目光柔和地注视着巨阙,轻轻低语:
“很久不见了,老友。”
话音刚落,巨阙剑便重新回到了张太白手中。
一人一剑仿佛融为一体,汹涌的真元激荡四野,使得山川变色!
李岸然持双刀迎风破浪,再度面对那个当年傲视群雄的张太白,但此刻的他依旧无所畏惧,勇往直前!
“张太白,来一战!”
“岸然兄,我们退吧!”
伴随着两声震撼天际的神通怒吼,张太白与李岸然刹那间在原地消失无踪。
整个洪峰峡顷刻间回荡起猛烈的法宝激撞之声,依稀可见两道交织黑白光影的修真身影,犹如阴阳幽灵般瞬息万变,难以捉摸!
这是修炼界中最为顶尖的两位大宗师间的较量。
无论是张太白还是李岸然,对于这一天的到来都已经翘首期盼了整整十三载春秋。
而依旧站立原地的张陆,望着对面的李擎苍淡然一笑:“擎苍兄,我自知修为尚不如你,故今日邀般若师兄助我一臂之力,想来你不会介怀吧?”
文般若闻声缓步上前,衣袖中一道寒光闪过,一把软剑悄然而现,正是当年在三千琉璃仙径尽头斩杀守护禁地侍卫的那柄贴身宝剑。
李擎苍面容扭曲,嘴角不屑地撇了撇,或许是近日在李岸然面前太过克制,此刻的他彻底放飞自我,恢复到了曾经那个手挥长刀独闯望鹄楼的狂傲修士姿态!
“管他是单挑还是群殴,今天老子就要把你们这两条命一起送进阴曹地府当作阎王爷的贺礼!”
话音刚落,这位浑身凶煞气息弥漫的粗犷男子提着一把巨剑怒吼着冲向前方,剑尾划过江滩激起火星四溅的深邃痕迹,此刻的李擎苍仿佛变成了一台无情的杀戮机器!
距离十丈开外,张陆与文般若已能感受到迎面扑来的森冷杀气。二人毫不迟疑抽出佩剑,此刻他们没有退路可选!
“来吧,擎苍兄,让我们就此分个生死高低!”
“生死有命,你先下地狱,再找个地方投胎重修吧!”
江面上的生死大战就此轰轰烈烈上演,与此同时,在北方联盟大军的帅帐之上,将领们紧张无比。
草探花稳坐主帅之位,左侧坐着孔家二位长老,右侧则是一位胆战心惊的青年——太京州现任州主张庭。然而明眼人皆知,在太京州真正掌权之人唯有张太白。于是,这位如傀儡般的国公此刻大气不敢喘一声,只是静静地听着眼前的三位老江湖评头论足。
孔慕贤收回视线,转向草探花微笑着说:“花大师有何见解?”
“此事难言,我对江湖之事一向不予置喙。”
草探花微笑作答,但孔慕贤与另一名长老显然对此并不信服。
“这些年来,我在各国潜藏得太久,本应早些返回故乡,怎奈在北戎州做隐秘任务时,遇上了墨林那小子。然而后来我和他的预料并未偏差,战火的导火索果真隐藏在北戎州的陵阳之地,如此看来我那些年的布局谋划也算未曾虚度。”
温侯俊附和笑道:“那是自然,若非大师您的悉心栽培,我也不可能在北戎州如此顺利地担当大礼官重任。说到墨林此人的确棘手,否则也不会迫使我不惜提前撤离。”
“连我二弟子严绛都未能胜过他,更别提你这位酒肉朋友了。”
草探花调侃之余,言语间却暗示了诸多惊人内幕。
孔慕贤又恭敬地说了几句赞美之词,旋即脸色肃然道:“花大师,无论张太白兄最后结局如何,这洪峰峡的攻伐大计终究还需仰仗您的策略指引。”
草探花凝望着连绵起伏、灵气充盈的山峦,沉默了许久。
“据弟子们汇报,如今穆青候已诛杀赵胤,成功占领了西陵关要隘。北戎州的仙军已然稀疏,分散于南淮麓与洪峰峡两地,实属力有未逮。如今穆青候立下此功,关键就在于赵凉如何应对了。”
孔慕贤听罢,豁然开朗:“您的意思是欲以静制动?”
“正是。”
草探花指向洪峰峡:“此峡险峻难越,若强行进攻,恐损失严重。修真界的纷争自有其法则,我们就让他们自行消耗,但吾辈大军不可轻易受损。哪怕剑胄王骑与度厄迦南斗得两败俱伤,墨银遁甲军也务必保留实力,关键时刻发挥其效!”
言毕,他悠然起身:“若赵凉此刻分兵增援西陵关以防陵阳失守,我等便可顺势直取山顶,占据主动。若他固守不出,只需致信穆青候,请他共赴洪峰峡一叙,玩弄几日敌人的计谋便可。毕竟陵阳之路直达洪峰峡巅,这一战并无太多悬念。”
草探花说得兴致勃勃,突然温侯俊开口插话。
“花大师高论深得我心,只是我担忧的仍是墨林那小子。据弟子回报,他此刻既不在洪峰峡,也不在南淮麓,恐怕他早已布下暗棋!”
“他现在何处?”草探花目光如炬。
“探子回报,此刻墨林正在南戎州。”温侯俊脸色微沉。
“赵辰阑?”
草探花嗤笑道:“真是慌不择路,赵辰阑与赵星阑之间的恩怨纠葛岂是一两句调解得了的?更何况就算南戎州出兵相助,西陵关已有穆青候的金甲雷骑坐镇,他又岂敢公然挑衅西梁天庭?”
“的确如此,小小南戎州怎会有这般胆魄,除非……”孔慕贤停顿了一下,随后苦笑自嘲:“除非他认为我们此役定败无疑,北戎州尚存最后一搏之力,或是太过小觑穆青候的金甲雷骑!”
温侯俊闻此言不禁仰天长笑,然而这番话语仿佛触动了草探花的某个心弦。
草探花品茶之际手腕蓦然剧震,双目深邃似蕴含着某种连墨林也未曾预料之事。
“糟糕,绝无可能……”
他神情大变,温侯俊与孔慕贤顿时紧张得全身颤抖!
就在这个当口,一位兵卫疾步上前,恭谨通报一则惊人的消息:“报——西梁二皇子穆念花亲临,求见泰山真人及东陈州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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