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下值时分,一名身穿蓝色长袍的侍者,谨慎地走在无人的小道上,时不时回头张望一下。
渐渐的,侍者越走越往偏远的地方去,到了密林旁的小屋前,又停下来,转身确认四周无人之后,便绕到小屋后头。
屋后正有一身天青色长袍的妙龄少女等在那。
“怎的如此之久?”少女开口,声音尤其不耐烦。
“抱歉抱歉,让关姑娘久等了,是小的不是,姑娘海涵。”侍者边拱手边陪着笑。
关妙颜剜了他一眼,看在办事还算可靠的份上,就不与他多计较。
撇撇嘴,从腰间的乾坤袋中,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灰布袋子,随手朝侍者扔去。
蓝衣侍者双手慌忙接过,捏捏鼓鼓的袋子,迫不及待的拉开绳子,查看里面的灵石。
一看比之前说好的还多了些,嘴角便越发勾起,一双三角眼眯成了一条缝。
他腆着脸道:“还是关姑娘大方,姑娘以后有事尽管吩咐小的,小的一定竭尽全力为姑娘办好。”
关妙颜看着他的小人嘴脸,头发油腻的都成了一缕缕,心里越发嫌弃,便动动脚侧过了些身,不愿与他正面相对。
斜眼看着地上的枯叶,压低了声音,冷声警告,“拿好了东西,嘴巴也给我闭紧些,别到处宣扬,若是事情暴露了……可不是两个板子就能算了的。”
“诶诶,这个规矩小的懂,小的和姑娘现在是一条船的了,小的一定谁都不说,关姑娘且放一万个心……”胡侍者躬身谄媚答应。
这话关妙颜不爱听,谁跟他一个奴才一条船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低贱东西。
关妙颜绷紧着脸,不耐地打断他,“行了……此事就到此为止,多的也不必说。”
“好的,都听姑娘的。”
“另外,没事别来找我,有事我会吩咐。”
关妙颜说完,仿佛沾染了什么脏东西般,扫了扫衣袍,便匆匆转身转出小屋。
“关姑娘慢走啊。”
蓝衣侍者站在原地,点头哈腰的端着笑脸。
当着面也不敢多言,等关妙颜走了片刻,笑脸一收,三角眼露出凶光,便开始低声咒骂:
“小娘养的,有什么好神气的。”
不过是一个姨娘生的丫头,还真把自己当小姐了,也就在他们这些侍者面前耍耍小姐威风。
在真正的世家小姐面前,不一样当狗。
——
苏小满像往常一样,从胡侍者处领取了药材,一一验对过后才签字。
正要进去制药室之际,却被人叫住了。
“苏学友。”
真是少见,入内门这么久,很少有人与她打招呼。
苏小满转身,没想到居然是傲娇的沈大小姐。
就看沈箐箐下巴微抬,脊背挺直,缓步朝她走过来,在三步开外的地方停下。
“沈学友找我?”
沈箐箐特意等了苏小满好一会,她最近在制药方面遇上了瓶颈,想同这位优秀的同窗取取经。
“苏学友打扰了,我最近在提升药效上遇上了瓶颈,想问问苏学友有何见解。”沈箐箐对着苏小满拱手。
沈箐箐虽然贵为万古堂副堂主的掌上明珠,等级观念篆刻进了骨子,但那也只适用于凡间世俗。
在这修仙界中,都是强者为尊,识时务者为俊杰,她便也该适时做出改变。
苏小满见她虽仍有些大小姐作态,但态度谦逊,便也不藏私,大方与沈箐箐分享。
“我之前也遇到过类似的瓶颈,后来便从制药顺序上入手,得到了些许改善。”
“你之前的制药顺序是?”
苏小满又将自己的手法描述一遍,另外,又将自己从哪里得到的改善方法,试验过程以及总结经验,也都一一讲述,一点保留也没有。
沈箐箐越听越心惊,她是来求助的没错,但并不想窥人技艺。
没想到苏小满竟然把手法都描述了,不知道她是傻,还是根本不在意?
“谢谢苏学友。”沈箐箐再次郑重拱手。
这次是真正的摒弃了阶级观念,不仅是佩服苏小满的学习能力,更是感谢她的毫不藏私。
“不客气。”苏小满回礼。
“不过……”沈箐箐不是个多事的人,但犹豫之下,还是决定提醒苏小满。
“以后再有人请教你此类问题,可别描述得如此详细了,说个大概便可。”沈箐箐表情颇为认真。
“为何?”苏小满不解。
沈箐箐见她是真的不在乎,也不太懂规矩,便细细的与她道来。
“这些都属于个人技艺,公之于众后,便无人愿意研磨技巧,都跟着你学了,那还有什么个人特技。”
这在现代就相当于解题过程而已,没这么严重吧。
不过苏小满是个听劝的,且在旧时,何人技艺是会看的比较重,在这里就应该守这里的规矩。
“……嗯,我下次会注意的,谢沈学友提醒。”
沈箐箐见她听劝,便扬唇回以微笑,也许是被苏小满折服,不再是疏远的小姐做派,变的自然又亲近。
她高目深鼻的异域风情,在笑容之下显得更为夺目。
真是美人一笑千金黄,美的苏小满都看呆了去。
意识到这样直勾勾的目光不礼貌,苏小满才尴尬的收回目光。
也许受美人善意一笑的影响,苏小满今日制药过程特别顺畅,连带的心情也美美的。
蹲下身将小碟子递给徐靖北,“前辈,试药啦。”
徐靖北扫过她笑意晏晏的眼睛,随意道:“今日可是有喜事?”
“没有啊。”
“我见你如此高兴,以为有好事发生。”
“好事……也算有一件吧,今日博得美人一笑。”苏小满的笑又深了一分。
“哦?不知是何等美人?”徐靖北突然来了好奇心。
“一个异域美人!”苏小满神秘道。
徐靖北听过便开始凝神试药,片刻后睁眼,“差一点就达九成药效了,又有进步。”
“谢前辈夸奖。”蹲在地上的苏小满拱手。
她本来就不是个讲究的人,和徐靖北混熟了,苏小满又变的随意许多,现在更是把之前学的规矩丢的老远。
偏徐靖北也是个自在的,又怜惜她无依无靠,更不会要求她这些。
等苏小满离开后,徐靖北又开始凝神内视。
这段时期,除开旬休日,徐靖北天天为苏小满试药。
每次的药对他的伤势都能起些作用,虽然微乎其微,但是十几天下来,却也渐渐感觉气海破洞处的稳固。
看她平日的作息规律,基本在课堂、饭堂、制药室这几个地方打转。
人际交往更是简单,基本不与不必要人员打交道,也没有交好的同窗。
接触的人和事都是一目了然,毫无奇特的地方。
药材也是随机领取的,真不知为何只有她制的药,对他的伤起了作用。
看看已然全黑的天色,徐靖北停止了思考,起身灌了一大口酒,身影如鬼魅般进入了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