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的眼里带了点点泪光,声音多了一丝不易觉察的颤抖,“但我也没有办法接受她。
她是仇人的孩子。
身上有一半的血是对方肮脏的血脉。
我想,或许我应该跟她一起死的,也许就不会这般矛盾,这般纠结了。
因此,我抱着她,来到了庄子外的荷塘。
却没想到,刚一入水,就被刚好回来的众人阻止了。”
再后来,庄子里的人知道她情绪不稳,有轻生的迹象,每次外出都会留下一人守着她,防止她再自寻短见。
而她整日浑浑噩噩,除了必要的喂养和照顾,一点儿不想接近那孩子。
在这期间,她不是没有挣扎过,也不是没想过要好好做个母亲。
理智上告诉她,要好好对待孩子,不要迁怒。
可情感上,只要想到她是傅平安的种,她就打心眼抗拒。
她没办法原谅傅平安,没办法与过往和解,也没办法与自己和解。
连带着,她也没办法面对那孩子。
她唯一能为那孩子做的,只有隐藏那孩子的性别。
尽最大的可能避免那孩子走上自己的老路,让那孩子往后以男子的身份,一直待在庄子里。
自由自在、不被约束、快乐自在地活着。
做个独立且能做主自己人生的人。
而不是因为是女子,就被条条框框约束住,一辈子被圈养在庄子里,甚至在将来的某一天,因为容貌成为他人觊觎的对象。
“我从来没有期待她的到来,也不能毫无芥蒂地说我爱她。”
小青眼睫微动,一颗颗眼泪从脸颊上滑落,哽咽道:“或许,我与她是真的没有母……子缘分。
她知道我不喜欢她,所以自从学会走路之后,她从来不往我面前凑,每天天一亮就往外跑,嘴上说着去找同伴玩。
可就她一个路都走不稳,话都说不全的孩子,哪里有什么玩伴呢?
我不止一次发现她躲在庄子外的榕树下发呆,硬生生从白天坐到了晚上。”
她也曾听到庄子里的人问那孩子,她作为母亲从来没有抱过她,没有夸过她,甚至面对她的时候,没有半点笑脸,会不会怨恨她?会不会怪她没有做到当娘的责任?
毕竟,别人家的小孩都有爹娘宠着,而她什么都没有。
那时候,那孩子的回答是什么呢?
那孩子只是笑了笑,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没有说话。
直到别人觉得无趣走开了,她才叹了口气,小声说,为什么要恨?她的出生就带着原罪。在母亲的心中,她与她那从未谋面的父亲都是加害者,受害者讨厌加害者,抗拒加害者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
为什么要逼着无处伸冤的加害者去接受,去原谅加害者呢?
圣母也不是这么当的。
她说,她没有遗弃她,没有掐死她,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更不用说还从来没缺过她吃穿,这样已经很好了。
她说,大家都是普通人。即使没有加害者受害者一说,身为普通人,那就有各自的喜好,也有理智与感情的拉扯,不能用圣人的标准去要求他人。
她还说,她能理解她,她不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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